陆念锦冲着他微微一笑,“自然是查了,就先从我这回心楼查起……”
大管家眸光一深,心道,从回心楼查起,那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但是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去,那么届时,就算他们太子府不找上承国公府,承国公只怕也要派人过来说道说道的。
这么一来二去,别说要回当初嫁妆单子上的嫁妆了,只怕翻上几番也是有可能的。
这般想着,大管家心里也有了章法,他躬身向陆念锦行了一礼,道,“奴才明白了,太子妃您就擎好罢,您被人挪用以及以次充好的嫁妆,奴才定然全须全尾地给您找回来。”
陆念锦看着大管家一笑,“我对您自然是放心的。”
……
当日,回心楼所有守库房的奴才就被抓了起来,严刑拷打。
与此同时,太子妃嫁妆被挪用偷盗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尤其是太子妃用嫁妆银票,派陪房去采购油墨,结果那陪房却因拿出的是假银票,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桩事,更是成了京都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承国公府时,第一个进的就是承国公的耳。
承国公当了多年的家主,自有几分本事,稍微一思量,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当即起身,黑着脸,风风火火地去了南秋院。
南秋院中,老夫人听人禀报承国公来了,正要带上笑脸迎上去,结果承国公一进暖阁,二话不说,就先重重地赏了她一个耳光子。
老夫人直接被打蒙了。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耳朵里嗡嗡直响,竟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眼泪不可抑制地就流了出来,她捂着脸,转过头朝承国公看去,屈辱而又难堪道,“国公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闯进屋来,问也不问就打了妾身,您今日若不给妾身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妾身定然不与你善罢甘休!”
她说到最后,浑浊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宽袖下的手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之中。
承国公听她这般质问自己,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和后悔,反而又阴沉了几分,接着,像是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气,反手又狠狠地给了她另一耳光。
老夫人一次两次被打,再也忍不住了,她顾不得什么仪态,狠狠地沉了脸,阴鸷地看着承国公,大怒道,“陆继你是疯了吗?一下两下的甩我耳光,你当我是泥人捏的没有气性吗?”说着,她扯下手上佛珠就朝地上狠狠掼去,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承国公见她还是不知对错,心里更怒了,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忍耐,才没有又一耳光子甩过去,而是攥紧了发热的拳头,失望地看着她道,“你知不知道,你对太子妃嫁妆做手脚的事已经被捅出去了!”
“两万多两的嫁妆,竟然有一万七八千两的水分,现在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以后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出门去,你让长子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站,让嘉怡和底下的几个孙女怎么出门交际……承国公府百年的名声,全被你毁了!”
“什么!”老夫人听承国公这么说,却是一脸懵逼。
陆念锦的嫁妆是她定下的单子不错,可并不是她手底下的人经办的啊,她因为萧氏孝顺而得了皇上的私库聘礼,便想着也给萧氏一点甜头,就将给陆念锦置办嫁妆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她去办。
可谁成想,萧氏的吃相竟然如此难看。
两万两的规制,竟然贪到了只给陆念锦剩下两三千两。
明明这事是萧氏做的,现在却全安在了她的头上,老夫人自然不乐意,不过语气总算缓和下来,看着承国公哭道,“国公爷明鉴,这国公府的后宅虽然是妾身在掌管,可锦儿到底有她的嫡母,她的嫁妆,妾身是完完全全放手给她母亲去做的。如今出了问题,国公爷自然也该去找萧氏。怎么问都不问,就将所有的错事全推到了妾身的身上,对妾身又打又骂!”
承国公听老夫人这般说着,脸上也露出几分震惊,“你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萧氏做的?”
老夫人流着泪,委屈地点头,“回国公爷的话,这些事真的都是萧氏做的,妾身底下的人连一根手指都没沾过。如果妾身有一句谎话,就让妾身死无全尸。”
承国公听老夫人连毒誓都发了,这才算是信了她。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为自己刚才动手打人的事道歉,而是冷冷地一扬眉道,“这事就算是萧氏做的,你这个后宅之主也不能完全脱了干系!”
老夫人嫁进承国公府这么说年,知道自己夫君是什么性子,那是死都不会认错的。
忙点头道,“是是是,国公爷说得对,妾身也有失察之过。”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弥补?”承国公见老夫人认错,又问起事情的解决方法,说白了就是让老夫人出血,将欠陆念锦的嫁妆全部补齐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承国公的意思。
她心里虽然恨得要死,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从地道,“妾身明白了,萧氏贪墨锦儿的嫁妆,妾身会用自己的嫁妆双倍给她补回去。”
“这还差不多!”承国公点头,顿顿又补充,“除了补全嫁妆,你再带着萧氏去太子府一趟,不论如何,你们都得求得太子妃的原谅,不然一个都别再回来!”
老夫人听到承国公最后一句话,恨得牙都快要碎了,却也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点头应下。
第42章 狗咬狗,一嘴毛
承国公走后,老夫人将脸上的眼泪抹干了,又过了一会儿,才朝着暖阁外道,“若云,你进来罢。”
若云是康嬷嬷的闺名,但随着年纪渐长,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是以,在老夫人叫出后,她怔了片刻,才掀起帘子入内。
老夫人听到康嬷嬷的脚步声,背着她冷冷问道,“除了你,没人听到刚才的事吧?”
康嬷嬷“嗯”了一声,老夫人爱面子,她在她被打后,便悄悄出去清场了。
“你做得很好。”老夫人松了口气。挨承国公两耳光子,没人知道,那就只是夫妻龃龉,只是失了里子,可若是被所有人都知道,那她就是全上京的笑话,面子里子都没了。
“老夫人,老奴帮您上药吧。”康嬷嬷去博古架旁拿了药,走到老夫人身边说道。
老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空洞而又幽深。
康嬷嬷莫名一骇,颤颤地叫了声,“老夫人……您没事儿吧?”
老夫人收回目光,冷冷笑了下,声音低沉却有力道,“四十多年了,我从一个贫病孤女,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过两巴掌,怎么可能打倒我!我没事,我好得很,好得很!”
康嬷嬷看着这样的老夫人却有些恐惧,她攥紧了手中的药瓶,“没事就好,老奴现在给您上药吧。”
老夫人“嗯”了一声,被她扶着朝坐榻旁走去。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