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泠焰点头，“怨灵的法力其实也是会消耗的，执念既是法力的来源，又会因为法力的消耗而消散，这样，法力散尽的怨灵会自己去轮回转世，才不会造成阴阳失衡。”

但很明显，江歌的法力就像是一汪永远不会干涸的泉，连红衣和昭夜也为此惊叹。事实上，她的法力不是不会被消耗，而是一直被执念所重新填充。而人类能如此长久如活泉般永不衰竭的执念，也就只有求生的欲望了。

“原来我没有死。”

江歌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语气却教人听不出喜悲。这个事实就好像开启了游戏中的一个副本，她既然没死，要攻略秦慕延，给他一个圆满的结局，那就必须以人类的身份站在他身边。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她不知道自己生前的事，不知道生前的事，名字、身份，甚至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她一无所知。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找。

“既然人小妹妹没死，小灵儿你就把她给放了吧。”泠焰朝古灵挤眉弄眼:“可别让她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可惜对方并不吃这套，只冷冷地给了他一个眼刀:“找死么？”

泠焰立马委屈，活脱脱一副被欺负的小狗模样。

看着这一人一鬼的互动，江歌眼角一抽，你们两真是够了啊！这儿还有个人，哦不还有只和电灯泡一样闪闪发光的鬼呢！

已经知道自己还活着，江歌也不用担心古灵把自己送去投胎，再怎么说，她现在也只能算是暂时灵魂出窍，算不上真正的怨灵，也就无需担心变成恶灵的事。她从地上爬起，刚想让古灵把这堆符撤掉，却被对方猛地用桃木剑指住。

桃木剑几乎就要挨到她脖颈处的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脖子刺穿。而后少女清冷如冰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落入江歌耳里，让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浑身发凉，如落冰窖。

“我不能放一只已经开始恶化的灵走，即便你并没有死。”

**

距他回家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但是那只女鬼还不见踪影。

秦慕延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第n次抬头看向玄关处，那里依旧是毫无动静，秦慕延握了握拳，终于从沙发上起身，往屋外走。

他才不是因为担心才去找那只女鬼的，只是看在那女鬼帮了自己的忙，还她的人情而已。秦慕延如是安慰自己，心里又不免有些恼怒，莫不是这女鬼又在哪贪玩，连家都忘了回？还是她故意闹失踪，想以此让他担心？

秦慕延“哐”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缩在角落的红衣和昭夜，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虽说秦慕延平日里也总是一张被人欠了几百万的臭脸，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没哪次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周身的低气压都要具现化了，连同这房子里的气温都下降了几个度，让人连呼吸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夏夜的晚风少了白日里的燥热，吹得人后背发凉。

秦慕延在门口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向前走去。

除却工作，他几乎不在晚上出门，更别说是孤身一人。夜里阴气正盛，是怨灵狂欢的时间，虽说怨灵不会伤及人类，最多也是用恶作剧去调戏生前讨厌的人，但对秦慕延来说，晚上出门与落入狼口无异。

当然，是指色|狼。

“嗨呀看到一个好看的小哥哥啦，姐妹们，快来围观！”

“啊啊这是慕延大大吗？男神我是你的粉啊！”

“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好多耶，终于见到一次男神了，我死能瞑目了！”

“诶诶诶是我的错觉吗，慕延大大刚刚好像看了我一眼？”

“肯定是错觉，人类是看不见我们的。”

“……”

果然如他预想到的一样，这一路，不停地有怨灵缠着他搭话，且女性居多，耳边嘈杂得仿佛有几百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吵闹，他也只能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好在大多怨灵也还讲点礼貌，没有对他动手动脚……这位仁兄，你手摸哪里！

秦慕延狠狠地抽了下嘴角，假装无意侧了下身，才堪堪躲过突然冒出的一只男鬼的“袭胸”攻击。他差点没忍住去踢那男鬼一脚，欣慰的是，这只男鬼的举措也激起了众怒，被旁边的几只女鬼拖过去围|殴狠揍。

“死色鬼竟然敢性骚扰我家慕延大大！找打！”

“gay里gay气的，先揍一顿再说！”

“老娘要剁了你的咸猪手！”

“……”

秦慕延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目光不停逡巡四周，却还是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而这时，那只被群殴的男鬼，终于承受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众女鬼群中爬出来，朝秦慕延飞过去，就要扑到他身上，又被众女鬼拉住脚腕，硬生生把腿拉成了两三米，模样甚是吓人。众女鬼不约而同在心里庆幸，幸亏慕延大大看不到他们，不然可得吓坏了不可。

然而他们所担心的那个人现在却无暇顾及这些，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些。秦慕延立在原地，看到马路对面那抹单瘦的白色身影，沉着脸：“你还知道回来？”

他忽然开口，让后面还在打架的鬼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下的动作，连同那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鬼，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秦慕延黑着脸跑到马路对面，就要指责，早就准备好的责备却在看到面前人脸上未干的泪痕时，瞬间堵在了嗓子眼。不知怎的，看到她这模样，他一时慌了手脚：“喂、你……你怎么了？”

江歌抬起头望着他，隐约可见眼里的泪光，她瘪瘪嘴，朝秦慕延张开双手：“男朋友，我想借你的怀抱用一下。”不等他回应，她上前一步，轻轻拥着秦慕延，低低啜泣。

秦慕延抿了抿嘴角，心中的怒火被她的眼泪灭得一干二净，他柔下声音：“男朋友的怀抱，不用借，它本来就是你的。”说完，他伸出手，轻轻环着她。

身材高挑的男人与娇小的女生相拥而立，尽管他们并不能真正触到彼此，但在此刻，他们就正如普通的恋人一般，相依偎着。

多么温馨而美好的一幕啊，当然，前提是忽略他们身后那群抱头尖叫满地找眼珠子的女鬼们。

“卧槽卧槽慕延大大可以看到怨灵？！”

“那我刚刚粗鲁的模样全被男神看见了？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喂你本来就死了，重点不应该是男神抱着的那只女鬼么？”

“……”

马路这边如修罗场般惨烈，而马路那边依旧静好和谐。一腔的烦躁委屈随着眼泪渐渐流走，江歌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她离开秦慕延的怀抱，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泪。

“心情好些了？”

难怪说眼泪是女人对男人最大的杀伤武器，秦慕延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