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步履轻快地往容舍走去,好歹她已经找出了破绽,不算是“脑子不够用”的人了。
沿路都开满了各种鲜花,还全是白得得不认识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白得得随手摘了一朵被蜜蜂停留过的粉色的喇叭状的花,找到蜜腺吸了吸,末端一股甜流流入嘴里,觉得十分清甜可口,还带着一股子梅子酒味儿。
白得得又另外挑选了一朵蓝色的唇状花,它的花蜜尝起来居然有股仙樱果的味儿。
如此白得得一路走过去,把各种花都采了一朵,每一朵都有蜜腺不说,而且各有各的香气和甜味,那甜味却也不是普通花蜜的香甜,简直是将人间各色美味都囊括了,最奇特的是,白得得感觉自己好像还尝到了类似赤炎蛟龙炙的味儿,这可就太神奇了。
只怕也唯有这画里的世界才有这样不寻常理的花出现。而白得得没想的还有就是画里的花居然还能吃,且五味俱全,让人完全辨不出这是画中世界。哪怕是白得得,都生出一股恨不能一辈子待在画里的感叹来。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已经不远的容舍,心里不由琢磨,这画里的每朵花都有花蜜,而现实中可不是这样的,如此一来实在让她不能不往多了想,容舍对她的用心是表现在这些小细节上了吗?
白得得的体质变成天灵体之后,日常能食用的东西可不多,而花蜜则是其中重要的一项。说不得,容舍还真是用了心的。
这个面对他人的“如斯深情”,白得得也就不好摆架子了,她走到容舍身边,微微扬起下巴道:“我找到你这幅画的破绽啦!”
容舍手里握着一个天青色瓷酒杯,旁边随意地搁着一把同色酒壶,满斟了一杯,自顾自的饮着,眼睛只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无形的忧伤就那么弥漫在他身周,仿佛完全没留意到白得得的存在。
白得得最烦的就是容舍这种,口是心非。明明是有爱在心口难开,却偏要故作一副“我看不上你”的表情,自欺欺人的傻瓜,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很多事情直接讲出来,别人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多简单的事儿啊?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哎,男人女人。白得得忍不住感叹这世上要都是一个性别倒也好了。
当然白得得可没想要安慰容舍,这份感情她自认为无法回馈,所以只能选择晾一晾他,看他自己能不能想明白。
但是眼看着容舍一杯接一杯地倒酒,白得得的眉头又不能忍地蹙了起来。若是平时,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但是可别欺负她年少不更事。
酒乃色之媒,白得得可没少在书里见过,酒后乱性什么的,也不鲜见。多少清清白白的姑娘就会在这上头了呀?男子倒好,行了拍拍屁股道他喝醉了就完事儿了。
虽然容舍可能未必那么卑劣,可是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姑娘家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白得得果断地把容舍的那把酒壶给抢了。
“还给我。”容舍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不过依旧没侧头看白得得。
“不还。”白得得双手叉腰道:“我们还要谈正事儿呢,你喝什么酒?”
容舍懒得再理会白得得,另一把酒壶凭空就出现在了容舍手里。白得得气得咬嘴唇,伸手就又想去抢,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给堵住了。
“你居然会设结界?”白得得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这可是筑台境以上的修士才有的神通。
“画的。”容舍皱了皱眉头。
好吧,这个理由白得得服气。她又想起那不死凤凰来,不禁得意地在容舍身边的阶梯上坐下,“喂,我找到这幅画的破绽了。”
“嗯。”容舍用鼻子敷衍了一声。
“这里面居然有不死凤凰。”白得得才说完这句话,就眼看着远处的天空中腾过一条飞龙,还拉出了一道雨帘子,白得得立即站了起来惊讶地大叫道:“居然还有龙,还会布雨。这也太夸张了吧?在东荒域你这幅画可没多大用场了,一看就知道不切实际。”
容舍这一次用鼻子敷衍了白得得一声冷笑。
“嘿,你这人,能不能虚心接受批评啊?”白得得道。
“你怎么这么吵?”容舍终于侧头皱着眉头看白得得了,但抛出来的话可不好听。
白得得冲容舍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察觉到容舍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对劲,这幅画在东荒域没用,但很可能是容舍根据上界的景色所绘制,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
白得得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这一次还有求容舍,便重新在竹阶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望天,任由容舍一个大男人在那儿借酒消愁。
只是闲坐无聊,容舍不停地饮酒,勾得白得得的馋虫也动了。她已经体质的原因,滴酒也不能沾,而她的如意珠又被抢走了,因此视线就落在了刚才容舍的那壶酒上。
她没敢喝,只是把壶盖揭开,在壶口深深地吸了口气,酒香扑鼻,光是闻着就叫人垂涎三尺,白得得忍不住又嗅了口。
抬头再看容舍,喝得那般欢畅,老天爷可真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喝了就要吐血啊?白得得心里跟猫抓似的,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都多久没认认真真吃过一顿饭,喝过一壶酒了?
酒香一直萦绕在白得得鼻尖,刚才不闻还好,现在只直分泌唾沫。白得得对自己道:“就喝一滴应该没什么吧?”
白得得说服了自己,立即将酒壶提了起来,也就不用什么酒杯了,仰起头对着酒壶喝了一滴,呃,或者几滴吧。
酒才入口,白得得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别的酒入喉头或许是辛辣灼烈,但这酒可不,仿佛有各种情绪,哭、笑、怒、怨、贪、嗔、痴、爱,诸般感情排山倒海的袭来,因为这种冲击太过猛烈了,让人不由得打出喷嚏,然后眼泪就飚了出来。
白得得甩了甩头,这感觉还真是爽透了!就好似转念间便经历了千百年一般,人间滋味尝尽。
白得得再次瞅了瞅容舍,见他根本没留意自己,她就更乐得把这壶奇奇怪怪地酒扣留了。不过刚才她喝了至少有十来滴那么多吧,五脏六腑居然一点儿感觉没有,更不提吐血了,莫不成这酒的灵气浓郁度有那么高?那可真是老值钱了。
容舍这个败家子,白得得如是想,但想归想,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七情六欲放似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又似洪峰过境般肆掠而去。
爽,实在是太爽了。就好似心情极郁的人大哭过一场那般爽快。
白得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告诉自己,反正也就这么一壶酒,她便是想喝醉也不可能,因此超级放心大胆地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最后白得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这酒壶就像个无底洞,那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她自然也乐得如此。
到白得得再得了空侧头看容舍时,他已经靠在栏边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因为他那壶酒就倒在他手边,壶嘴里的酒汩汩流着,白得得看了可心疼坏了,很自然地酒伸手去扶那酒壶。
这一次再没被任何气墙所阻拦,应该是容舍彻底睡了过去,没办法再维持结界了。
白得得一边往自己嘴里倒着酒,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容舍,反正是压根儿没想过要给睡地上的人搭件衣裳或者被子之类的。这么体贴的动作一向不在白仙子的考虑中。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容舍,这人虽然样貌不怎样,但无论是身姿还是举止都看成出类拔萃,甚至可以用优美来形容。虽然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能不合适,但因为容舍是天生道胎,一举一动都自然流露道韵,端的是叫人挪不开眼睛,为之痴迷,恨不能一鼓作气地揭开其中的“道”来。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睡着了居然仿佛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头会深深地埋入他自己的臂弯里,微微蜷起身体仿佛一柄随时准备弹起的弓。
白得得“啧啧”两声,也不知他打小怎么长大的,又在上界受过什么伤害,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过白得得同情地看着容舍还没过片刻,就感觉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是要吐血,似乎是灵气吸入过量,就好似杜北生他们吃仙樱王果一般,无法承受那浓烈的灵气。
这可让白得得惊奇坏了,她丹田里的那多吃货,就跟无底洞似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灵气过剩的情况发生,而今天她不过在一幅画里喝了一点儿酒,居然就灵气爆表了?!
这滋味可难受了,有无数的气流像针一般扎在肉里、血脉里,白得得不得不一跃而起,身体瞬间扭动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跳起了天魔舞。就好比当初杜北生会自然而然地选择练剑一般。这东西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不过此刻手中无琴,但心中却是有乐。白得得其实是出于礼貌没打算把琵琶拿出来弹奏,以免打扰容舍睡觉,当然还是因为她那镇魂调乃是从容舍那儿偷师来的,当着他的面搬弄似乎有些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