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 却见梁颤见了此景也是楞在原地,就听一旁梁怀洛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
汤言页看着他, “为何?”
梁怀洛不像是在替梁颤开脱,他也很快告诉了汤言页原因:“这位公公进来一直住在梁府中,为的就是让你们汤府接下这桩生意,所以我父亲那几日一直往汤府跑,但这李公公在前天突然离开,想必是见我父亲拿不下你们家,离开去想其他办法了。”
他哼笑了一声,抬手搭在汤言页肩上,一副接下来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看来他是决定借用圣旨这事,来逼汤府就招,而做这件事的目的,对我父亲有好处,但不多,所以他尽力而为也不强求,李公公发现这点才离开,他不会告诉我父亲。”
“不过这法子,够蠢。”
汤言页听得似懂非懂,她分明记得之前梁颤带着李公公来到汤府时,二人还拿圣旨威胁过汤沈元,梁怀洛这时又说梁颤不知情......
汤言页转头看向来人,奇怪道:“可皇上为何非得指明要锦华庄的绸缎?皇室难道还却这类人才吗?”
梁怀洛四处扫了眼,在一处寻见步储和四千,四千手里抱着袁善,不知又在吵什么,他很快瞥开视线,随口道:“页儿这问题,得亲自问问皇上。”
汤言页无语的白他一眼,亲自问皇上,也就从他口中能那么轻易且无所谓的说出这句话了,她没去多想,转头看着汤沈元,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李公公带着一行人,双手稳稳抬着一道圣旨走进来,汤沈元沉下脸,下意识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一同站起来的还有梁颤,但李公公并没有去看他一眼。
很快众人就见这位公公来到中央,高高在上的说道:“喜洲城锦华庄庄主,汤沈元接旨。”
顾娟云刚想上前说什么,汤沈元突然抬手制止,周围一片寂静,他当着众人面在李公公面前跪了下来。
李公公看了他一眼,摊开圣旨照着圣旨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锦华庄绸缎质高,色彩独特,手艺巧夺天工,甚得朕心。朕命,即日起锦华庄为皇室所有,不为民商,绸缎布料均为皇室提供,故赐黄金万两,京地数亩,钦赐。”
汤沈元:“庶民……”
“等等!”
汤珧皱着眉走出来,挡在汤沈元面前,汤珧质问道:“在我父亲接旨前,我想先问一句李公公,皇上为何执意要我们庄的绸缎?”
“大名鼎鼎的京城白宁庄他不选,再不济临城的玉河庄,也是大隋数一数二的上等绸缎,为何偏偏是我们?”
梁怀洛一听汤珧这话,若有所思轻笑了一声,不亏是兄妹,遇事问的问题都是如出一辙,但他也没想到的是,李公公的回答也同他之前回答汤言页的话一模一样。
李公公细眯着眼,好似在看一个不知好歹的人,道:“奴只是个替皇上传话的人,汤公子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面圣皇上问吧。”
“呵。”汤珧不屑笑了笑。
汤言页微微一愣,汤珧脾气再不好,也不是个敢在圣旨面前放肆的人,她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很快,她便见一直坐在正中的范大人站起身,走到汤沈元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不止是汤言页,在座的贵客看得都一头雾水,难道这两府联姻后,竟胆大到无视天子不成。
汤言页偏头随意看了一眼梁怀洛,只见这人一如往常嘴边挂着徐徐笑意,她扯了扯梁怀洛的衣摆,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被皇上听见,怕不止是杀头那么简单了。”梁怀洛低下头,也小声道:“皇上来了,页儿找找看?”
汤言页:“找……什么?”
她该不是产生幻听了。
梁怀洛笑了下,环抱着双臂,直起身,目不斜视的看着正中的四个人,语气闲散道:“记得那日我同你说的吗,若是碰上皇上微服私访的日子,他或许就会来一趟。范大人是皇亲国戚,又是一方重臣,既然离了宫,皇上便会给了他这面子,也顺道来喜洲看一看。”
汤言页立马在人群中寻找,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并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子,“意思皇上其实并没有御用锦华庄的意思?我哥哥和范大人他们其实也一直知道皇上在场,所以才敢无视这圣旨?”
“嗯。”梁怀洛在这时看了一眼梁颤,看梁颤的神情,他是不知道此事的,当然,他此时一定也在怀疑,李公公为何如此急忙的想要进购大批的锦华庄绸缎。
想了想,梁怀洛又皱起眉来,其实很多事情他都能想明白,但唯独一点,就是李公公急是急了些,为何他要选择在汤珧和范安安成婚之日?他要真是如此急切,那当真是急的没有一点脑子了。
李公公见范大人将汤沈元扶起来,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总感觉何处有一道锋利的目光注视着他,可人来都来了,他也不管其他,危言耸听道:“见旨如见圣上,范大人和汤公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想抗旨不成?”
汤珧:“我……”
汤沈元打断道:“珧儿!闭嘴!”
汤珧无奈,只好退下回到范安安身侧乖乖呆着,范安安隔着红盖头隐隐看见他一脸有话憋着不能说的模样,心里头是觉得好笑,但她没显露出来。
今日本是他们成婚大喜之日,照此时情形看来,今晚必定是个不安夜了。
范大人气势如虹的负手走上前一步,看着李公公道:“公公此言差矣,并不是我们无视圣上,只是我怀疑你手里拿的这圣旨的真实性。若要说我们想抗旨,倒不如我先多言问一句,假传圣旨的罪责是否更大一些?”
此话一出,四周便发出小声的议论声来,李公公双手猛地一顿,心里咯噔一声,像漏了半拍,后背很快冒出冷汗来,过了几秒,他故作镇定道:“范大人说笑了,即使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假传圣旨。”
汤言页见李公公说着这话,朝不远处的梁颤看去,梁颤此时两手紧攥在身侧,李公公这时候才想要像他求助,似是晚了些,梁颤心里好像在想什么。
梁颤一定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毕竟李公公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可是汤言页觉得,他的神情是如果不帮李公公,就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只是这一眼,梁怀洛便顿时明白了前后所有事情,他视线立马在人群之中快速扫过,不漏过任何一张人脸,只要有一个他不熟悉的面孔,他都会问汤言页来人是谁。
——使用人/皮面/具伪装是严焯非惯用的伎俩,他怀疑严焯非藏在这群人里。
汤言页转头看着梁怀洛,想问他怎么了,梁怀洛先是让她去看站在梁颤身后一处很隐蔽的角落里一个眼生的人,这次贵客来了很多,可地方就这么大,很多小厮随从都只可能带一个在身侧,梁怀洛却见那人孤身一人,正低头挑着瓜子儿。
汤言页随着望去看了一眼,摇摇头,“没见过,但身着还挺像姜府的人。”汤言页说完自己也想了一秒,“可我们并没有请姜府的人来啊。”
那人正好在这时抬眼,与两人目光对上,先是一愣,很快他垂下眼眸,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挑拣三颗瓜子儿放手里,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梁怀洛冷下脸来,心想白费了他一天功夫,难怪他找这人一天也没找见,原来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他犹豫了片刻,便跟汤言页说了离开一下,就闪身消失了。
而这边,李公公还在和范大人对峙着,梁颤依旧无动于衷的观察着情况,突然,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这位公公我面熟,当时严府犯了欺君之罪,也是他拿着圣旨来的。”
“那不十八年前的事了,这你也能面熟?”旁边的人说完,那人又啧道:“十八年前怎么了,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那时候你才多大,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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