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听得很……他数次想提醒陛下,这大臣们不是自己想来的吧?貌似是陛下昨日令人出宫传召的吧?难不成毒素未清会影响记忆力?
“奴才马上去。”陛下太过激动,那眼神,仿佛他再不去就不得了一般。李久顾不得东想西想,转身欲退。
“慢着。”齐毓玠斜了眼驻足的乔亦柔,轻咳着对李久道,“哎,他们这帮人啊,朕最近休养他们是比平日劳累些,你就好声好气的请他们回去便好,朕其实也不想骂他们,就是他们做的些事儿忒不地道。”
“是,陛下。”
“嗯去吧……”目送李久离去,齐毓玠转换表情,对她露齿微笑,“乔贵人觉得朕这说法还成么?”
乔亦柔自然颔首。
她其实有些不明就里,方才她以为他一定会颤巍巍的去见众臣,没想到陛下突然却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陛下,嫔妾先将枇杷膏拿去冷藏。”寝殿只余他们二人,乔亦柔便抱着枇杷膏打了声招呼。
“好。”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齐毓玠明面上应下,脑中却想,她肯定是在找台阶下吧,他当然要顺着迎合她咯……
与此同时,宫门前。
众臣顶着太阳晒得脸颊通红,不时抬袖抆拭额头汗渍,他们聚成一团偶尔耳语数句,面露愁容。
陛下昨日未对他们的奏折表达看法,他们一颗心自然七上八下,大家都是朝廷同僚,虽有时爱针锋相对,但涉及到同一利益时,明显就站在了同一立场。
昨儿傍晚户部侍郎在万花楼喝醉了酒,不小心透露了一点点内幕。这丢丢消息顿时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泊中,惊起一片涛浪!消息刹那间一传十十传百,他们都听说了,原来陛下竟已拟好诏书送入户部加盖玺印了?这诏书里头可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封妃旨意。陛下他将乔贵人连跳数级直接封为了四妃之首的贤妃,瞬间把左相家的丽妃娘娘都越了过去。厉害了我的乔贵人,但他们震惊的同时并不觉得诧异,好像有种这事儿迟早要来的感觉,毕竟乔贵人圣宠不衰,且在狄旒二国朝拜时立下大功,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陛下都会给她这个赏赐。
只是后宫位份一下大洗牌,这空悬的后位……
想着,众臣又累感不爱地抆了把汗。
有这么个厉害的妃嫔,他们其实挺杵的!
虽说一个女人无法摄政,可不能小觑枕边风呀!况且,说不准陛下都对她又爱又惧来着,起码这吵架的时候陛下不敢太过放肆对吧?乔贵人甩手一巴掌都能将他扇到窗外去,没能等他请求支援,乔贵人再加一记飘飘拳,陛下他、他就要口吐鲜血了吧?
啧啧啧,敢宠爱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不得不说,陛下不愧是九五之尊,有种!
宫门大开,远远的,李久便见诸位大人们站在一处,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
他忙快步前去向诸位大臣们转述陛下口谕。
众臣:“……”
他们领了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松了口气的同时,眸中共同露出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色。
看来陛下的确不比他们英勇多少嘛,有胆宣他们入宫没胆召见,哦呵呵呵……
午膳后小睡片刻,乔亦柔率先清醒。
许是方才用了大碗苦药之故,身侧陛下仍睡得沉稳,她轻轻将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挪开,撑着下颔欣赏了会儿他盛世美颜,心满意足的小心翼翼下榻去外间洗漱。
“乔贵人,大殿外逸王与长乐郡主求见陛下,陛下可醒了?”李久躬身进门,禀明她道。
手上动作微顿,乔亦柔搁下面巾,她摇头,面色有些不自然。诸王及其家眷在狄旒二国离去后便搬出皇宫,但陛下却未限制他们进出皇宫,算是给诸王们一些体面。
此时若他们不来,她居然都忘了上次的酒楼遇袭。
离那次变故不过几日光景,逸王与长乐郡主都身负重伤,眼下却不顾身子巴巴儿过来探望陛下,实属情深意切。
“李总管看着办吧!”乔亦柔抆了抆脸,淡淡道。
毕竟她没遇见过这种状况,想来李久伺候他许久,自是明白怎么处理才算妥当。不管是唤醒陛下或是旁的,她都无法做决定。
李久轻咳一声,双手拢在一起,他试探道,“奴才便去让逸王与长乐郡主先回?”
气氛缄默半晌,余光瞥见李久转身,似是要去婉拒,乔亦柔眉心紧锁,突然启唇道,“等等,我先去瞧瞧情况,若陛下醒了,劳烦李总管再向陛下禀明此番情况。”
“是,奴才明白。”
颔首,乔亦柔简单理了理微乱鬓发,拾步沿着抄手游廊行去大殿。
日头明媚,乔亦柔不知不觉叹了声气。
长乐郡主乃她无意所伤,过程虽阴差阳错,她其实很无辜。但论起事实,长乐郡主确实替她挡了一劫,当时那箭羽若真没入陛下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转角走入大殿之中,乔亦柔与二人见礼,目光触及他们伤势,顿时怔了怔。
逸王右臂貌似骨折了,白纱布裹了厚厚一层挂在脖颈,他脸色憔悴虚弱,一看就是强撑着入宫的。至于长乐郡主,她伤势稍轻,可脸颊亦毫无血色,十分苍白,分明不过数日,她本就娇俏的瓜子脸又瘦了整整一圈,瞧着真令人心疼。
乔亦柔抿唇,与他们解释道,“陛下用了药,正在小憩。”
“原来如此,都怪本王鲁莽进宫,没提前与陛下请示。”逸王面上顷刻浮现出一缕愧疚。
“逸王与长乐郡主担忧陛下身子,不顾伤势亲自入宫,陛下一定深感欣慰。”
“陛下他可还好?”长乐郡主蓝如玉突然询问。
“外伤并不特别严重,主要是毒素需要缓慢调养!”将御医们的话复述给她听,乔亦柔不太敢面对长乐郡主,她似乎并不知当时是她伤了她?可越是这样,她反而更愧疚了些。
“如此我就放心了!”说完,蓝如玉蓦地觑见大殿角落的那一片暗色衣角,她心中一紧,不由攥紧掌心,是陛下……
脑中瞬间闪过万般思绪,她这伤不能白受,总要得到些回报才划算。
微微扯唇,蓝如玉抬眸望向对面的乔贵人,面颊浮现浅浅一片娇羞,嗓音轻细且温婉,“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安稳,总是害怕陛下哪里痛着苦着不适着,又恨那日我如此不争气,若我争气些,陛下受伤时我也能替陛下挡住,哪怕是死,又有何惧?”
逸王:“……”他瞠目结舌斜了蓝如玉一眼,腹诽正主都没来她入戏那么早干嘛,岂不浪费力气?他撇了撇嘴角,眼珠一转,发现了蹊跷,那门边站着的是?
“是啊!”慌忙用手抹了把脸,逸王齐修然登时酝酿好情绪,沙哑着哭腔道,“是本王没用,是本王没用啊,没能护住陛下,本王活着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