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李惟元在慢慢的说道:“这样的就死了也太便宜他了。他那样大声的呵斥过婉婉,还不分皂白的动手打过婉婉,让婉婉伤心,又明知道三婶是如何死的还这样的包庇李令嬿,我会让他余生日日诛心,日日生不如死。”
老太太心中一沉,李惟元的这几句话里若细思起来其实包含了许多事,但是很可惜李惟元显然没有要对她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接着说道:“你的这些个儿子,孙子,包括这李府里的每个人,往后他们的命运,甚至生死,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往后最好每天都向你敬奉的菩萨祈求我天天心情好,如不然他们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只笑,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这样言犹未尽的话反倒更会让人心生恐惧。
老太太只气的睚眦欲裂,眼珠子下一刻就要爆出来一般,握着床栏杆的手更是狠狠的掐进了木板里面去。
下一刻她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身子猛然的就蹿了起来,直伸着两只手,僵尸似的猛然的就向李惟元扑了过来,竟是想要来掐他的脖子。
她要活生生的掐死他,老太太心中此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她现在就要死了,也要将这个孽障给活生生的掐死。
但她的动作如何会有李惟元灵活?李惟元早在看到她起身扑过来的那一刻就自绣墩上站起,脚步一错,就转到了一边去,而老太太收势不及,依然望着李惟元先前坐着的地方扑了过去。且膝盖那里撞到了绣墩,只听得扑通一声,她整个身子往前就扑了下去。
这一下摔的甚重。她年纪大的人,原就骨头疏松,只怕这下子真的摔断了腿了。
李惟元也没有要扶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慢慢的说道:“其实若说心肠歹毒,老太太你也不与我不遑多让啊。我母亲再如何,也是这李府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当年我外祖父刚刚获罪,你就将她送到了庵里去。你可知道她在那庵里受了什么罪,我,你名义上的大孙子,就是她在庵中被一个和尚污辱之后生下来的。”
老太太原还卧在地上,伸手摸着自己腿骨断的地方,咬牙不发出痛呼声来,但背上的冷汗却浸湿了淡青色的里衣。这时听了李惟元说的这话,她猛然转头,双眼大睁着看向他,里面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李惟元就在她这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抬起手,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你没有听错,我身上流的其实并没有你们李家一丝一毫的血脉,我是我母亲在那庵里被一个和尚污辱之后生下来的。我的存在,如我母亲当年日日鞭打我,恨不能刻入到我的骨血中说的那些话一样,原就是为了报复你们李家,让你们李家家破人亡而已。”
“你,你们,”李惟元的这番话只如一只大锤,轰然的砸过老太太的头,又轰隆隆的碾过老太太的心,让她心神俱颤,浑身发抖,“你们好生恶毒的心思啊。”
“彼此彼此。”李惟元笑,“想想我母亲,再想想三婶,再想想这李府里的其他人,于你有利的你就笑脸相待,于你无益的你就冷眼对待。只能说,你子孙往后的悲惨下场,其实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老太太破口大骂:“混账!我要去衙门告你这个奸生子去,我让活剐了你。”
李惟元失笑:“你说的话往后再没有人会信了。刚刚我已经放了话出去,因着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这许多的事,老太太受不了这些刺激,已经疯了。你现在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疯子的,一个老疯子的话,还有谁会相信?而且往后我也不会再让你住在这世安堂了,我母亲生前你幽静她的那处小院在等着你去住。也许夜半时分,我母亲的魂魄会出来质问你当初为何那样对她也说不一定。”
老太太只气的胸口急剧的起伏,可却又觉得心堵气塞,挣红了一张脸也说不出话来,且又动弹不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一样,原来竟是气的中风了。只能死命的瞪着李惟元,按在地面上的手蜷了起来,指甲狠狠的刮着水墨青砖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李惟元最后瞥了她一眼:“你就好好的享受你余下来苟延残喘的日子吧。而现在,我还要去对付你的三儿子,还有他的宝贝女儿去。”
说完,他抬脚,转身就走了。掀起的门帘子外面卷进来一阵凛冽寒风,侵肌裂骨。
门帘子阻隔开了老太太的视线,她看不到李惟元的身影,也站不起来,喊不出来,只能就这样的趴在地上,圆瞪着双眼,喉间痰音嗬嗬作响,手指甲死命的剐蹭着地面。
但依然没有一个人进屋里来。最后她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浑浊的双眼流出了两行悔恨的泪水来。
若早知如此,当初李惟元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就该一把掐死他的啊,不然又何至于让李家的人都被他掌控玩耍在手中?她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老太爷,死后还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老太爷?
☆、第98章 咎由自取
李修柏虽然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但以李惟元现在的能力,找了个死囚犯过去将他给替换了出来,再弄死了那个死囚犯,对外只说李修柏畏罪自戕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修柏对这些毫不知情。他只知道昨儿晚间,昏暗的地牢里忽然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瘦高个, 一双浓眉,圆睁着一双眼, 进了牢之后二话不说,劈手就是一个手刀重重的对着他的脖颈处砍了下去,他立时就被劈昏了过去。而现在, 他又只觉猛然的一盆冰水扑面,他整个人被一激,意识瞬间回笼。
双目渐渐清明, 他坐在地上,抬眼望着屋内。极精致的一间内室, 里面摆放着花梨木的桌椅, 两旁高几上各摆放着一盆常青盆景。
随后他又见一个锦袍青年正坐在桌旁的圈椅中, 一手轻搭在扶手上, 正垂目看他。
李修柏心中原还惶恐不安,不晓得昨儿晚上到底是谁将他从牢狱中劫持了出来,现在又身在何处,但现下看着这个坐在圈椅中的锦袍青年竟然是李惟元,他只觉心中一松。
定然是李惟元找人救他来了。
随后他就要开口叫李惟元。但这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口中只发得出啊啊极嘶哑的声音, 其他的话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而且刚刚被那一大盆的冰水给冻的整个人一激灵,醒过来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注意旁的,可这会他就察觉到喉咙那里火辣辣的痛,跟刚吞过了两块烧的通红的木炭下去一般。
他的嗓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昨儿晚间还是好好的。
他看向李惟元,却见李惟元一直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惟元原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自他步入仕途之后,更加的喜怒不形于色了,旁人是绝猜不到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可他身上的气质到底是冷的,冬夜月色下的幽潭之水一般。但是现在,他面上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种妖异之感。
李修柏心中微沉,直觉眼前的事并不像先前他想的那样。
而这时他又发现了一件事。他的双手,竟然是被反剪在身后的。捆着他双手的应该还是铁链子,因为分量很重不说,而且他但凡动一动,立时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李修柏的心中越发的狐疑了,其中也带了几丝惊慌。他开口想要质问李惟元这是在干什么,竟然敢对他这个三叔这样,但一开口,喉咙里就灌了一口冷风,尖锐的石头一路割下去的那种痛。而且照样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沙哑之极的啊啊声。
“三叔不用费力了,”李惟元这时笑着慢悠悠的开了口,“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让人给你灌了一碗哑药下去。这样的药,旁人只用服一剂就会从此哑了,终生说不出话来。侄儿怕你不比旁人,所以就特意的用了三倍的量,这下子就算是华佗在世,只怕也不能让你开口说一句话了。”
他竟然敢给自己灌哑药?!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自己可是他的三叔啊。
李修柏心中气极,就想要开口狠狠的责骂他。但一开口,自然是喉咙火烧似的痛,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要扑过来打他,双手又被反捆在背后,竟然是想从地上爬起来都难。而且他刚要爬起来,后面不知道是谁,立时就抬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背上。但凡他稍微动一动,那人脚上的力道就增加一分,到最后他就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一块巨石给紧紧的压住了一般,面朝下摊开在地面上,压根就动弹不了分毫。
心中气极,虽然是头颈不能转动,可他还是口中啊啊之声不断。
耳边忽然有脚步声沉稳的传来,紧接着他视线里看到了一双白底皂靴。他极力的抬眼,就看到李惟元正走到了他的面前来。
“侄儿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三叔好啊,但三叔竟然还不领侄儿的情,侄儿很伤心啊。”李惟元的声音带着微微笑意,仿似只是在同李修柏谈天说地一般,“若不给三叔灌哑药,待会给你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三叔要是一个受不住,叫的声音太大太凄惨,可有损你的斯文啊。”
他给他灌了哑药还不算,竟然还要挑段他的手筋脚筋?他自问自己对他这个侄儿还算不错,他怎么能这样的对他下毒手?
李修柏心中气极,但也怕极,顾不上背上还有人在踩着他的背,极力的就挣扎着想爬起来跑走。
但没用,任凭他如何的挣扎,那都如同蚍蜉撼大树一般,压根就动不了分毫。
李惟元这时已经单腿在他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低头看他:“你不用白费力了。你就算是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间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