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惟元垂在身侧的手就慢慢的握了起来,目光也坚毅了起来。
他一定会迅速的强大起来的。等他强大起来了,就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身边抢走李令婉。任何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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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松此时正跪在世安堂的明间大厅里,哀求着杨氏:“求母亲让阿衡葬入我李家祖坟。”
阿衡正是杜氏的小名。
这两日负责每日给杜氏送饭的哑仆妇发现了一丝异常。她通过那个小洞递进去的饭食总不见有人来取,她上前拍门,院子里也没有半点声音。最后这名哑仆妇心中害怕,就跑过来找杨氏。
但偏偏她又说不出话来,比划了半日之后杨氏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杨氏便拿了锁着那小院院门的钥匙出来,让双红跟着那名哑仆妇开门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后就见双红一路飞跑回来,一张脸吓的煞白一片,进来就惊慌的跪下禀告着:“老太太,出事了,她,那个,她死了。”
作为杨氏最心腹的丫鬟,双红对杜氏的事自然是知晓一二,所以她现下实在是不晓得该如何称呼杜氏,所以便只是说着她。
而杨氏一听双红这样说,心中也吃了一惊。但她面上却不显,反而是喝叫着双红:“她死了便死了,你慌什么?”
又命她关上了屋门,不许一个丫鬟进屋,随后才唤着双红上前,细细的问她:“杜氏是怎么死的?”
双红就又跪下,勉力的定了定神,随后才细细的将她到了那处小院之后见到的事都说了。最后她又道:“想必她应该是撞墙死的,而且死了也有两天了。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流出来的血都凝固了。”
说到这里,双红想起当时她看到的那幕惨状,止不住的就觉得心惊肉颤,手心里一片冷汗。
杨氏便问:“屋里院里你可都细细的查看过了?可有什么异常?”
“奴婢里里外外的都查看过了,并没有任何异常。”双红忙回禀着,“奴婢去的时候院门上还落着锁。推开院门进去,屋门也是关着的。进了屋,一眼就看到她躺在地上。屋里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人移动的痕迹,想必是没有人进去过的。”
杨氏便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心里又想着,杜氏的事这李府里知情的人原就没有几个,而幽禁她的那处小院自己对外也只说那里不干净,有污秽的东西,列为了府中的禁地,一般是不会有人敢去那里的。再者杜氏孤身一人,又没有人会图她什么东西,难不成还会有人前去害她不曾?且若真是其他人害了她,如何会半点痕迹都不留?必然是杜氏被关了这么多年,早就疯了,忽然想不开,所以就一头撞死了。
杨氏心中是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她反而还想着,怎么说杜家那年出事之后,她虽然是幽禁了杜氏,可到底还是供她吃喝了二十年,还亏欠她什么不成?于是这会听到杜氏已死的消息,她也只是对着双红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随后她又吩咐着双红:“遣人去买了一口薄棺材,悄悄的将杜氏敛了,不拘找个什么地方挖了个坑埋了也就是了。墓碑竟也不用立的。”
又厉声的嘱咐着双红:“这事万不能让府里的其他任何人知道,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双红忙应承下了。随后就从地上爬起来,悄悄的遣人去做这事。
但不晓得这件事怎么被李修松给知道了。当下他就跑到幽禁杜氏的小院那里,抱着杜氏的尸首捶地痛哭了一番,随后就跑过来跪在杨氏的面前,哀求着杨氏,能让杜氏进他李家的祖坟。
但杨氏自然是不允的:“早先二十年前对外就说杜氏已经死了,那时候已经抬了一口棺材葬进了祖坟里,现下还怎么让她进去?惊扰了祖先,你这就是大不敬。”
“但当年那口棺材是空的,”李惟元苦苦的哀求着,“再如何,阿衡也是我的发妻。她嫁进李家这么多年,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下她往生了,请母亲看在她受了这么多年苦的份上,请了高僧来给她做法,念经,再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让她入我李氏祖坟。”
杨氏一听这话就发怒了。
她伸手,拍的一声猛拍了一下手边的炕桌,气的脸色铁青:“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叫她嫁进李家这么多年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这怨得了谁?怨我不成?当年谁叫她老子作死,上赶着要和王大人斗?甚至差点连累到你父亲。若非她老子那时候作死,那她现下还好好的做着我们李家的长媳,又怎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一个下场?”
李修松只是一直痛哭,又不住的对着杨氏磕头,哀求着她:“儿子,儿子心里痛啊。求母亲能让阿衡体体面面的走。不然儿子往后就是死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再见她了。”
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原本就因为常年心情抑郁的缘故头发都花白了,现下知晓杜氏死了的事,一夜之间那头发看着就又白了不少。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杨氏看了他这个模样,心里就有几分不落忍起来。
“罢了,罢了,”她长叹一口气,疲累的挥了挥手,“总之呢,我是不敢随意的就惊扰了祖先的,所以让她葬入我们李家祖坟的这事你是不必再提起了。只不过,你可以自行去筹办她的身后事。请了高僧来做法念经也好,或是高价买了地葬了她也好,我老婆子都不管。只是两样,一是她的身后事决不能在我们府上办。不然府里的人怎么看?旁人知道了怎么看?这第二,她的身份不能透露出来,墓碑上也不能刻李门杜氏这样的字眼,更不能刻你和元哥儿的名字。元哥儿下个月是要参加会试的,若是这时让人晓得他亲娘死了,他不要守制三年?到时你还让他怎么参加下个月的会试?”
随后她就吩咐双红:“我也乏了,你送了大老爷出去。”
双红不敢不听,只得走上前来,对着李修松轻声的说道:“大老爷,奴婢送您。”
李修松原本还伏着身子跪在地上,不过这时他猛然的就直起身来,也不哭了,而是眼瞪瞪的望着杨氏,平静的就说着:“母亲,我今儿才明白,原来您竟是凉薄狠心的一个人。而我,也是这样的懦弱无能,竟让自己的发妻和自己的嫡长子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屈辱。我对不阿衡,对不起元哥儿,我不配为人。他日九泉之下,我是无面目再去见阿衡了。”
说到这里,他就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世安堂。
杨氏只气的眼歪口斜,全身都在发着抖。
“这个孽子,这个孽子。为了一个妇人竟然敢这样的指责自己的母亲?我看他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再来见我。”
说罢,气狠狠的转身进了里面的套间暖阁。可犹且觉得心中气不平,又寻了个由头,打骂了两个小丫鬟,这才渐渐的将心里的那股子恶气给疏散了。
而李修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之后便去找徐氏要银子。徐氏问着他要银子做什么用,他也只通红着双眼不回答,只是一直坚持要她拿了两千两银子出来。
徐氏就骂道:“你疯了?什么样的大事就值当你要两千两的银子?没有。”
李修松就道:“我每个月的月例都是由你收着的,每到年底,庄上铺子送了份例来,各房都有分红,也都是你收着的。平日里我又没有找你要过半分银子花,如何你手里会拿不出两千两银子来?快拿来,我有急用。”
“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啊。”徐氏骂他,“虽然你每个月是有月例不错,但能有个几两银子?年底就算是有分红,但将来梁哥儿娶亲,娇姐儿出嫁,不要银子?你这个做爹的没出息,这么些年都挣不来一个铜板,只能靠着祖产做活,但我这个做娘的却不能不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你现下来问我要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给你?一根毛都没有呢。”
骂完了,口中又絮絮叨叨的嫌弃着:“你若是能像三老爷那样,做个什么大官,每个月都有俸禄给我,不说你现下找我要两千两银子,便是你要个两万两,那我也会二话不说的就拿出来给你。但是现下,呸,你有什么脸面来找我要银子?”
李修松听了,只觉得胸腔中陡然就有一股气直冲到了脑子里去,撞的他两耳轰鸣不止。
于是他高高的扬起了手,劈手就一个重重的耳刮子扇了下去。
杜氏以往是从没有跟他说过这些话的。便是他几次科场失利,连童生试都没有考过,但杜氏也只是温温柔柔的同他说着:“没有关系。老爷,妾身相信你,你往后必然会考中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时候他但凡出门,杜氏也总是会给他的钱袋里装满了银子。他说不用这么多,但杜氏就笑,说是:“夫君是大丈夫,出门在外,交朋会友,怎能没有银子傍身?会教人看不起的。夫君别担心,供你花销的这些银子咱们还是有的。”
这样温柔体贴的一个妻子,可就因为他的懦弱无能,没有保护好她,让老太太和老太爷当年那样的对她。随后他又听了他们的话,娶了徐氏回来。
而徐氏被他的一个耳刮子给打懵了。随后等她反应过来,已是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来,又伸手狠狠的就挠了他的脸一下,李修松的脸上立马就有了两道血痕。然后徐氏又哭骂道:“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打我?!我要回家告诉了我爹爹和兄弟们去。让他们来找你好好的说说这事。”
徐氏的父兄近来也都慢慢的在官场上显赫了起来,所以她就很是有恃无恐,平常言语之间经常威胁李修松。
但李修松今儿觉得他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他又高高的扬起手,又是劈头一个重重的耳刮子对着徐氏就扇了下去,直扇的徐氏一个趔趄,往后就撞到了高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