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公府表小姐 云峤 2413 字 12天前

☆、第四十六章

很明显,他是对冉念烟说的。

他认为这个女孩子一定会马上依言站起来, 毕竟这世上很少有人的违抗他的话。

可如果真是那样, 他就要失望了, 原本是个有趣的女孩子,转眼间不过是另一个无趣的傀儡而已。

所以当发现她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时候,少年人说不上是满意还是气恼。

徐泰则挡在冉念烟身前,不卑不亢地对那少年道:“您若真有话要讲,请先从树上下来,在树上大呼小叫并不礼貌。”

少年人不怒反笑,斜着肩膀换了一侧躺倒。

“我又没和你说话, 如果是她要我下来,我下来便是。”

徐泰则不住的提醒自己, 这个树上少年的身份不一般,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 再无礼也不能和他翻脸。

他回头看表妹的反应,见她依然坐在桌前, 将整理好的一摞书册在桌边上码齐,随后起身, 行礼,毫无难堪之色,似乎那少年方才的调侃不是针对她的。

“殿下不在校场却跑到这里偷闲,当真将三军视为无物,也真是好气概。”

树上的少年微微一怔,随后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姿态,笑道:“你倒是提醒寡人了,还有正事在身,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着,他翻身跃下,稳稳落在树下,那里系着一匹白马,他一跃跨在鞍上,朝房中的的二人道:“你是冉靖的女儿,寡人记住你了,至于你嘛。”

他的目光移向徐泰则,流转的神采中暗含说不出的意味,让徐泰则浑身一紧。

“一定是徐家的人,这么无趣,但愿后会无期吧。”

他只留下一句话,转眼就消失在风声里。

徐泰则犹在扒着窗口张望,喃喃道:“这人究竟是谁……该不会是他吧!”

冉念烟道:“京城里十七八岁的帝胄,除了他还会有谁。”

徐泰则坐回她对面,皱眉道:“不可能,我听伯父说过,他沉稳持重,粹质冰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游戏人间的纨绔做派?”

冉念烟道:“哪有那么多天生的君子,只有聪明的政客,昔日唐文宗听说臣子称道汉文帝的勤俭,便指着自己身上的御袍说‘衣已三浣’,用这一点细枝末节便引得一席臣子涕零,顺天时,因地利,谋人和,这才是人主该有的智慧。”

徐泰则道:“那他在我们面前怎么就原形毕露?”

冉念烟笑道:“因为咱们不过是比细枝末节更不起眼的毫末,入不了贵人的法眼,自然没必要拿腔作势。”

琼枝虽不了解朝廷里的事,可胜在聪慧,听了几句,也大致猜出来。

方才的红袍少年应该就是当今天子的次子、滕王萧稔。

若说太子萧穆是沾了干宁帝已故的原配皇后的遗德,滕王萧稔就是凭借着生母现世的恩泽在众兄弟之间脱颖而出。

滕王的母亲季氏是大梁开国以来唯一的皇贵妃,从前后宫只有皇后,往下是贵、淑、德、贤四妃,干宁帝破例封季氏为皇贵妃,位在四妃之上,礼遇等同皇后,只因季氏本是没入掖庭的罪臣之女,依祖训不可母仪天下,干宁帝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让她成为大梁实质上的皇后。

太子病弱,皇贵妃的宠眷十数年不曾衰竭,人们都在猜测,滕王何时会取而代之。

“所以说,你爹和我伯父都不见了,就是因为滕王殿下驾临?”徐泰则道,“那为什么不带我同去!”

冉念烟打量了他几眼,道:“你昨天一定做了不少蠢事,镇国公怎么可能放心带你到大场面上,万一在贵人面前故态复萌怎么办。”

徐泰则摊手道:“那就是我的错了?不过看起来这位滕王殿下也不是十分可靠,伯父辅佐他,未免……”

他把“凶多吉少”四个字吞回肚中,生怕应验。

冉念烟道:“你以为这是太子和滕王的竞争吗?”

徐泰则道:“难道不是?”

冉念烟道:“为君者,垂衣裳而天下治,反过来说,天下的事未必是君主一人所能左右的,归根到底是派系之间的党争,谁占上风,谁就有权力推举对自己有利的人坐上那个位置,这也是舅父让你入军中历练的缘由。”

徐泰则听得如坠云中,却又好似恍然大悟。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是镇国公回营,随行的虎贲扈从尚未脱去甲胄,带着寒意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手上的文书已经处理完毕,徐泰则将最紧要的五册送到徐衡处,在回廊下正和快步走来的冉靖抆肩而过。

“盈盈?”冉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只是慌忙地推门呼唤。

冉念烟起身相迎,带着琼枝就要行礼,却已被父亲宽厚的大手扶住,稳稳坐回椅子上。

冉靖通宵未睡,依旧目光凌厉,只是在女儿面前略有些无措,道:“你怎么来了。”

他已有一年没见过女儿,只能从洪昌的只言片语中略微获悉她的近况,如今一见,一身红裙白衫,果然比一年前长大了不少,不仅是身量,更是□□,已有了她母亲年轻时的影子。

而那眉眼间暗含着的英气,从前就有人说她随父亲,此时冉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似是骄傲,又似是憾恨。

冉念烟道:“一来是不放心表哥,他来向舅父求情,究其原因是宁远之那日在公府闹了不愉快,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家已经在暗中拉拢南府的人了。”

冉靖心下一凛,没想到女儿会主动和自己谈论太子和滕王两派的事,这是别人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冉念烟补充道:“我听泰则表哥说起过,徐、冉两家都是滕王殿下一系的。”

冉靖释然道:“虽然都姓徐,两府的门风却相差悬殊,楚国公府偃武修文,从前就和和谢家、陆家交好,倒向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冉念烟道:“那咱们家呢?”

冉靖听她说“咱们家”,先是一愣,继而眼眶红热起来,虽不至于流泪,却暗中感叹女儿到底还是认自己这个父亲的,不过是世事捉弄,不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