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一下子乐了,“瞧我这小乖乖这小嘴,可真会说,行,姥姥听你的,也新年新气象。”
卖成衣的柜台后,挂了好些成衣,款式在王美清看来,都土得掉渣,可这已经是县城最时兴的衣裳了,平时都没人舍得买。
给老太太挑衣裳的任务落到了孙桂枝身上,王美清倒也想帮着一块儿挑,可她个子小,今儿个人又多,要看清柜台后挂的衣裳,得扒着柜台踮着脚,踮久了累的慌,便放弃了帮老太太挑衣服的想法,跟石南一块儿站孙桂枝身边等着。
孙桂枝先给老太太挑了件黑色的呢子短大衣,老太太是说啥都不肯要,说太贵了,她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平时也不出门,用不着穿这么好的衣裳。
王美清也挺喜欢这件呢子短大衣的,款式简单,看着就没那么土气,老太太穿上肯定很好看。
可无论孙桂枝和王美清咋劝,老太太都是说啥都不要,孙桂枝只好让服务员把呢子短大衣挂回去,又给老太太挑了件深蓝色的棉袄,老太太问了问价格,勉强算是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这才答应试试。
王美清看着老太太在那儿试衣裳,她妈在旁边帮着抻着,王美清正想帮着一块儿抻一下,突然看到她妈的裤子口袋那儿慢慢伸过来一只手,看着象是要去掏她妈的口袋,是小偷!
王美清大喊了一声,“妈有小偷!”
孙桂枝慌忙直起了身子。
王美清这一嗓子,引得周围的人全都往这边看,好些人还捂紧了自己的口袋,有人大声问,“小偷在哪儿?!”
小偷早被王美清那一嗓子给吓跑了,不过他慌慌张张转身跑的时候,王美清看到了他的长相,然后就愣在那儿了。
罗老太问孙桂枝,“快看看钱叫小偷摸走了没?”
“钱我都贴身放着呢,没摸走,这个小偷八成是个新手,这么多的人,谁会把钱放外面裤袋里。”
说完,见王美清在那儿发愣,“咋了二丫,吓着了?”
王美清摇了摇头,“妈我看到那个小偷长啥样了。”
“这么多人,看到咱也抓不住他。”
“妈,是胜利哥。”
孙桂枝和罗老太都愣住了,半天才问王美清,“你是不是看错了?”
石南插话道,“我看了个背影,看着也象是胜利哥。”
俩人都看出那个小偷是王胜利,看来八成真的是王胜利。
孙桂枝和罗老太顿时面面相觑。
王永群的仨儿子,老大王胜军最本份能干,因为娶媳妇的事,跟王永群两口子闹掰了,分开单过。
王胜武和王胜利就有点象王永群,有点好吃懒做,尤其是王胜利,打小就有偷鸡摸狗的毛病,偷人家个鸡蛋,去人家家里的小菜园摘个黄瓜茄子啥的,时不时的就有社员去王永群家告状。
王胜利最小,王永群和赵菊花都是护着,不但不吵王胜利,还跟上门告状的人吵架,说人家告黑状。
要这么说起来,王胜利还真有可能走上歪路。
服务员见他们穿着新衣裳也不说买,有点不耐烦,“哎你们是买还是不买啊,不买就赶紧还回来,多少人等着呢。”
孙桂枝这才回了神,赶紧去掏钱,“买买买。”
服务员收了钱,开了票,然后把票据和钱夹在一个夹子里,顺着头顶上悬的一根铁丝,使劲一甩,夹着票据和钱的夹子就嗖的一下被甩到了收款台。
收款台收钱找零后,又把夹子给甩了回来。
今儿个买东西的人多,纵横交错的夹子在空中嗖嗖的穿梭。
王美清每次看到这种收款方式,都特别稀罕,又有点替服务员担心:万一夹子半中间被人截胡了,然后把钱拿走咋办?
事实证明王美清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书款方式都存在好些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钱被人截胡的事。
给罗老太买好衣服,又去给石南买,石南不肯要,孙桂枝笑着对他说,“上回回去,你妈给了钱,让过年的时候给你买身新衣裳,不光你有,兰兰也有。”
石南懂事,怕给家里增加负担,还是不愿意要。
孙桂枝就知道石南不会同意给他买新衣裳,便朝着王美清使了个眼色。
程爱淑给她钱的时候就说了,要是石南不让买,就让二丫劝他,只要二丫一句话,他保准改变主意,因为二丫的话,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话都管用。
王美清会意,拉着石南道,“南南哥,给你买一件嘛,过年咱俩一块儿穿新衣裳。”
俩人都穿着新衣裳,然后手拉手的去给人拜年,石南想想这个画面还挺美,然后就如程爱淑所料的那样,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改了口,“那就买一件吧。”
孙桂枝抿嘴直乐,心说她这个小闺女,还真是来降石南的。
这个年代,男孩子的服装,不论款式还是颜色,都更单调,都是深颜色,而且大部分不是蓝就是黑。
孙桂枝眼光算好的,给石南挑了件深军绿色的棉袄,让石南试穿一下。
石南皮肤本来就白,被这件深军绿色的棉袄一衬,更是显得斯斯文文的。
王美清眼睛一亮,“好看。”
王美清话音刚落,石南就拍了板,“那就这件了。”
孙桂枝把钱付了,又给石兰挑了件衣裳,这才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买好了衣裳,四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又在一楼大略转了转,买了些小孩子吃的零嘴,便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孙桂枝和罗老太又说起了王胜利。
孙桂枝感慨道,“以前觉得他小,想着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谁知道越大走的路越歪,要照这么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吃了枪子。”
罗老太哼了一声,“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也不能这么说,胜军不就挺本分的,你瞅瞅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多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