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顺抆了下鼻涕，也上前跟杨婆子理论，“是她俩先欺负王美清的，她俩自个儿也承认了。”

杨凤在一旁煽风点火，指着李东顺道，“奶，昨儿个还有他，也想打我俩。”

杨婆子兜头就给了李东顺一巴掌，“小王八糕子，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自个儿跳出来了，我看你就是欠打！”

一边骂一边又要去打李东顺。

别看李东顺小，可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杨婆子打了他，他哪肯吃这个亏啊，嗷嗷叫着就朝着杨婆子扑了过去。

石南和康伟，家里一直教导他们不能跟别人打架，可杨婆子来了就指着王美清骂，还把康伟给推倒了，一下把他俩惹恼了，再加上好打架本来就是男孩的天性，所以俩人一见李东顺动了手，便不管不顾的也朝着杨婆子扑了过去，仨人登时就扭打成了一团。

虽然才上了一天学，可在李老师的教导下，他们班已经是一个很团结的小集体了，这会儿见有人打他们班学生，其他学生，尤其是其他男生，都不答应了，一拥而上的参战了。

现场一片混乱，女生们都吓得尖叫了起来，个别胆小的甚至都吓哭了。

王美清使劲儿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可压根儿就没人听她的，怕被误伤，她也不敢过去拉架，推了推已经看呆了的石兰一下，“快去报告老师。”

石兰撒丫子便跑了，不大功夫，李老师急匆匆的跑过来了，看到一个老太太跟十来个男生打成了一团，惊呆了：男生打架她见过，可十来个男生跟一个老太太打架，她还是头一回见！

她人单力薄，也不敢拉架啊，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喊了一嗓子，“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学生还是听她的话的，她这么一喊，都住了手。

杨婆子被十来个男生揪扯得衣衫不整的，头发也乱成了鸡窝，却还是跟刚才一样强硬，“你老师是吧？瞅瞅你们这是教出来的啥学生？”

杨凤扯了扯她奶，不知死活地小声道，“她就是李老师。”

杨婆子一听这人就是放话说要开除她孙女的李老师，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李老师一巴掌，然后指着李老师的鼻子就骂，“我们掏了钱，可不是被你们欺负的！还想开除我孙女，有种你倒是开除试试，今儿个开除，明儿个我就叫你卷铺盖走人！”

李老师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挨了一巴掌，而且还是当着她学生的面儿，气得捂着脸呜呜直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怎么上来就打人！”

杨婆子很是嚣张，“我打的就是你！你瞅瞅你，抹的香喷喷的，能熏死个人，你是来教书的还是来勾人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你，我孙女也学不了好！”

李老师二十来岁了，还没有嫁人，却被杨婆子一口一个“勾人”的喊，气得脸通红，可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面对杨婆子这么一个大字不识啥话都能说得出来的老太婆，她还真无计可施，反来复去就那么一句话，“你这人太不讲理了！”

正乱糟糟的，校长来了。

这是王美清看李老师明显不是杨婆子的对手，所以让康伟去把校长喊来了。

校长来的时候，杨婆子还在指着李老师骂，骂的不堪入耳不说，好几次要不是学生把李老师围起来了，杨婆子都要打到李老师身上了。

校长对杨婆子的第一印象就很差。

这年头，虽说老师的地位不算高，可当家长的都还是很敬重老师的，把孩子送到学校的时候，都会揪着孩子跟老师说，“这孩子要是不听话，老师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要是他不服管教，你给我说一声，我打不死他。”

在家长心目中，老师那就是权威，要敬着，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骂老师的。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校长让学生去上课，然后把杨婆子还有李老师一并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让俩人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杨婆子叫得震天响，把杨凤和杨珍跟她说的那些话，一并告诉了校长，末了还跟校长叫嚷，叫校长还她俩孙女一个公道。

李老师这时候才明白杨婆子为啥打她，原来是杨凤和杨丽这俩孩子颠倒黑白了。

李老师便把事情的原委也跟校长说了。

双方各执一词，校长不好做决断，便把王美清他们班上的学生也都叫了过来，挨个问了一遍，然后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脸色很是难看。

“明明是你孙女先骂的人，你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到学校来打人，还把我们老师也给打了……”

杨婆子梗着脖子道，“我家那俩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说过瞎话……”

“那你意思是那二十多个孩子说瞎话了？”

杨婆子死鸭子嘴硬，“他们那是怕老师，我可不怕！”

无论校长咋说，杨婆子就是油盐不进，一口咬定是她俩孙女被欺负了，还嚷嚷着让校长把那几个孩子的家长叫来，她要当面跟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孩子，要不然，她见一次打一次。

校长本想把今儿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小，毕竟闹腾的大了，不管谁对谁错，对学校的声誉都不好。

可眼前这个老太太，却是个不知死活的，压根儿就不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还在那儿又蹦又跳，后来校长被惹恼火了，不光把石国强叫来了，还打了个电话把高大全和孙桂枝一并叫来了。

想了想，又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叫公安局介入了。

就凭两个小孩子回家后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就跑到学校来闹事，不光打骂学生，还打骂老师，性质太恶劣了，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是以为学校是她家开的，以后稍微不顺心就可以到学校来闹一场？

石国强第一个到，杨婆子这才知道她打的孩子里，有一个竟是老师的孩子，先是吓了一大跳，后来又在那儿胡搅蛮缠，在校长跟前嚷嚷说，要是校长敢护短，她就到公社告校长去。

她的话音刚落，高大全和孙桂枝就一块儿来了，他俩前脚进门，后脚公安局的人也来了。

这下杨婆子有点傻眼了，因为高大全和孙桂枝都去过他们生产大队，她都认识。

尤其是孙桂枝，在十里八村的，还很有名。

就孙桂枝这家庭，当然有名了：她亲娘是罗老太，当地有名的传奇人物，她男人王永庆，虽说已经不在世了，可人家是烈士，到现在月月还发抚恤金呢，孙桂枝呢是公社会计，还是县里评的救人英雄，她家二小子在供销社上班，也是个先进分子，二小子找的对象，是公社饭店李大厨的闺女李梅，李梅在饭店当服务员……

这随便哪一个人拉出来，都够她喝一壶的，她咋就招惹到她们家了，把公安局的人也给招来了。

杨婆子这才有点害怕了。

其实校长把孩子们都叫来问话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她俩孙女说瞎话了，不过她在队里横惯了，就算是知道自己这边错了，也不会认帐的。

不光不认帐，还气势比谁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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