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男子名叫元寰, 年岁二十, 父亲也是一个亲王, 若是有些许不足,也只有一点,他是汉人侧室所生, 并不是王妃嫡出。
杨芜并不在意,他和元寰谈了许久, 观察元寰的神情。而后又叫人摆出棋盘来,亲自和元寰下棋。
杨芜见元寰棋路光明磊落,没有任何阴险狡诈之处,心里有几分点头了。女儿之事, 一直是他的心头急事。虽然士族之中,将女儿送去给天家甚至当权权贵为妻为妾之事数不胜数,但他心里实在是不希望女儿也跟侄女一样,到武人家里去。何况慕容延连慕容定都还不如,慕容谐那个家里乌烟瘴气,无视人伦已经叫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了。
即使说一句鲜卑人不重礼法,但在杨芜看来,慕容家里头的那些弯弯道道,也未免太过了。一家子乱成这个样子,把清涴往里头送,简直就是逼人去死。
杨芜对元寰颇为满意,留他下来用了一顿饭。待到送走客人之后,杨芜叫人把王氏请来,王氏一来,他就笑容满面的对妻子说,“看来我们是不必操心了。”
王氏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说什么,顿时心里一紧,她不禁上前一步,“夫君说的可是……”
杨芜点点头,“正是,就是今日来拜访的那个郎君,好歹也是个县公,配我们十五娘,也不算埋没了,我觉得不错!”
王氏手掌忍不住握紧,“可是,这爵位到底还是低了些……”
杨芜眉头一皱,“低了?县公还低了?”
“正是,县公可不是低了,”王氏一咬牙根,“十五娘的终身大事,还是需要多多考虑。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
杨芜大为不解,“县公怎么还低了?好歹也是宗室,之前你不是说最好寻个宗室,现在好容易有个宗室儿郎上门了,你却还嫌弃他身份低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只有舍下这份老脸,看看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友们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儿子,这一来一去的,最快也要好几个月。到时候巨鹿公发狠的话,我们恐怕……”
王氏听到巨鹿公三字,心下一颤,呼吸急促了几分。她坐立不安的模样被杨芜看在眼里,也有几分莫名其妙,杨芜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夫君多想了。”王氏马上端起面孔来,若无其事道。
杨芜仔细看了王氏好会,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不过如果有事,你还是要尽早的和我说。”
“夫君说的这话,我都记在心里,也不敢有甚么事敢瞒着夫君。”王氏道。
杨芜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
过了两日,王氏去了大都督府,清漪见到王氏来了,热烈招待。她亲自把王氏迎接到内堂上去,王氏一坐下就问,“六娘,这怎么回事,颍川王那边没有消息。倒是其他人上门了!”
清漪听到王氏这话,表情丝毫不变,“婶母,儿没有写信给颍川王。”
“甚么?!”王氏大惊,手掌一翻,不慎推落了身边的凭几。实木的凭几咕咚一下掉下床,摔在铺的厚重的地衣上,发不出半点声响。
王氏嘴唇微张,直愣愣的盯着清漪,翕张了几下唇,嘴里说不出一个字来。
清漪挺着肚子,在床上正襟危坐,她冲王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答应过生母,写信给颍川王,让他娶了十五娘。可是真的到儿动笔的时候,儿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一来儿已经是嫁做人~妻,如今也快要为人母,实在是不能随意和别的男子通信。二来,自古以来,男女婚姻,就是男求女,从来没有听说过女方求男家娶的。就算颍川王肯听儿的劝告,娶了十五娘,恐怕心里也会对她颇为看不起。到时会夫妻失和,恐怕十五娘的境遇更加不妙。”
王氏所有的话都被清漪这一番长篇大论给堵的说不出来,她面色红红白白变了几次,过了许久才得以吐出一口浊气。
面前的清漪正襟危坐,衣裳上除了广袖手肘处叠出来的些许褶皱之外,不见任何皱痕。她满面正气,双目之中更是清气浩荡,王氏见到她这模样,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六娘,你……哎……”王氏盯紧了清漪过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过了半晌她问,“你是不是还在抱怨,当年我和你阿叔,没有在大都督那件事上扶你一把?后来又……”又将你当做一枚弃子似得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