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王妃始终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采。
“孤告辞了,王妃保重。”楚楠冷冷说完,甩袖离开了王府。
一直到他消失在道路尽头,庆阳王妃才抬起了满是泪水的眼睛。
她终于把她疼爱的孩子送了出去,送上了他父王一辈子都没能爬上的高位,他身上承载着的是他父王毕生的梦想,但为什么,她一点也不高兴?
楚楠回到太子府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如果硬说成为太子后他学会了什么,那就是隐忍。
他召来几位幕僚,把赵真人的事与众幕僚说了,幕僚们纷纷叹气。当初他们找来赵真人,只是为了安抚不停抓捕道士的皇帝,他们问过李监正了,李监正说日食是有,但未必能被观测到,他们决心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料到,这阴差阳错找来的赵真人,竟然是个白眼狼,得了皇帝的赏识,便想过河拆桥。
他们真有些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出这种馊主意。
“孤觉得,这个真人有问题。”楚楠若有所思道。
一位姓杨的幕僚道:“殿下的意思是……怀疑他背后有人?”
楚楠蹙眉:“孤只是猜测,找人留意一下他的动静。”
杨幕僚点头:“是。”
当晚,楚楠的人便探听到了赵真人异乎寻常的动静。
“殿下,我的人跟踪赵真人,您猜他去了哪儿?”杨幕僚冷笑着问。
楚楠正在批阅奏折,听到他的话,笔尖微微顿了一下,好笑地说道:“可别告诉我,他去了青楼。”
杨幕僚笑着摇头,颇有一丝抓到对手小辫子的快意:“虽不是青楼,不够也不是个道士该去的地方。”
“哦?”楚楠来了兴趣,眼皮子一掀,看向了杨幕僚。
杨幕僚一字一顿道:“芳、园。”
芳园是个鱼目混珠的地方,它以唱戏为主,但暗地里,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亵玩戏子、吸食五石散,不过是没深入那个圈子,并不了解罢了。
楚楠也是当上太子之后,才晓得自以为单纯听戏的地方,竟藏了那么多腌臜,就连在他眼中清纯如白莲的侍女彩屏,竟也不动声色地与他的某位已有家室公子朋友暗通款曲。
那日,他实不该带陆薇去芳园,幸亏陆薇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正是那一次无心的芳园之行,改变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他如今贵为太子,弄到芳园的票就容易多了。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芳园的柜台,丢出一锭金子,掌柜的拿了金子,两眼大放异彩:“这位公子,请问您是来听戏的,还是来找乐子的?”
楚楠四下看了看,趁人不备,从宽袖中拿出一个画轴,放倒了掌柜面前:“我找人。”
掌柜的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公子就是找他?”
“你见过他?”
“见过,他在二楼的玉兰阁。”
“一个人还是……”
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楚楠又丢给他一锭金子,他一把将金子塞进了怀里,凑近楚楠,小声道:“和一个男人,那人的样子我没看清楚,只是瞧着像是与公子差不多年纪。”
和他差不多年纪?
楚楠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唇角冷冷地勾了勾,问掌柜道:“还有呢?”
掌柜挑眉,看向了楚楠的钱袋。
楚楠打开钱袋,将剩余的三锭金子全部倒在了他桌上,他像饕餮见了肉似的,口水都差点掉了下来,呼啦啦扫进怀里,压抑住兴奋道:“哎呀,一瞧公子就是个正经人儿,没听过那些腌臜事儿,我这么与公子说吧,他们关了门,不许我们的人进去打扰,公子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楚楠又不是三岁孩子,如何不明白?万万没料到一个修真之人,背地里竟干出这种龌龊的勾当!被他自己逮住,算他倒霉。
若是把这事告诉圣上,想来圣上不会再轻信于他。
不过,此人在圣上跟前甚为得脸,干掉他,不如控制他。
一番权衡后,楚楠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压下心头隐隐跳动的火苗,对掌柜道:“我来打听消息的事,不要与旁人提起。”
掌柜识趣地笑道:“我今天,压根儿没见过公子呢。”
楚楠走上二楼,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玉兰阁。
他凝神静气,用内力听了听里头的声音,果真是不堪入耳,他狠狠地恶寒了一把,若不是为了抓到某人的把柄,他还不愿意如此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忍住干呕的冲动,一脚踹开了房门,他动作太迅速,乃至于藏在隔壁的暗卫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床上颠龙倒凤的人儿听到一声破门的巨响,惊得身子就是一僵,随后,是一声冰冷的暴喝:“谁这么大胆子?来人!”
这声……怎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