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想把妹妹揪起来好生教训一顿,手还没碰到被子,就发现被子在微微地颤抖。陆卿的眸光顿了顿,一把掀开被子,就看见自己妹妹正捂住脸,浑身发抖。
他拿开妹妹的手,一片湿腻:“陆小薇你哭了?”
日落西斜,最后一抹霞光缓缓地坠入夜幕。
荣亲王府,凭湖而建的凉亭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执着棋子对弈,在他们身旁,摆了一张大虎皮,虎皮上坐着一个全身火红的小姑娘。
“最近又看到什么别的状况没?”荣亲王落下一枚黑子。
楚璃摇头:“没。”落下一枚白字,封了荣亲王的路。
荣亲王皱了皱眉,一边观察者棋盘,一边拿起另一枚黑子:“以前的事呢?”
楚璃再次摇头。
荣亲王笑了:“不急,能忘记的,都是不该记住的。你不必感到苦恼,你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不过你能通晓未来,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楚璃道:“算不得通晓,只是能知道一些罢了。”
荣亲王瞪眼:“你知道芊芊两岁会落水,知道我今年会挨揍,这还只是一些?”提到这个,荣亲王便想到了前不久与人鸿雁传书的事。他哪里料到对方是陆家的一个老姨娘?他还当自己真交了个红粉知己呢!对方约他私会,他可高兴坏了,正想独自去赴约,楚璃却送来消息,说有人要揍他。
他于是带上了好几名护卫,幸亏带了,否则以陆二爷那拼命的势头,非把他打死不可。
这几年来,楚璃预言过不少事,每一件都发生了。他不知道楚璃是怎么办到的,楚璃自己也不知道。
“请王爷帮忙查找的人,有消息了吗?”楚璃轻声问。
荣亲王摇头:“我找遍了也没听说哪儿有个安郡主,我再上别国打听打听,也许你看到的这个人不在北梁。”
楚璃捻了捻指尖的白子:“不是我看到的。”
是唯一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写清楚了没有,哭卿卿~
☆、惩罚
陆薇被抓小抄的事,很快传遍了相国府,乔氏与陆相国气得够呛,就连大白都冲她直翻白眼。陆薇委屈极了,一头扎进了翠竹院。这时候,也就祖母还护着她了。
陆相国也不知从哪儿抓了个鸡毛掸子,进屋就要揍陆薇。陆薇活了两辈子,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祖母把宝贝孙女儿往背后一塞,视死如归地看着儿子:“有本事你打我呀!你打死我呀!”
陆相国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把女儿怎么着,他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但那谁,陆卿呢?他娘呢?怎么也不拉着他一下啊?害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薇在炕上,哭得好不伤心,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二话不说地把儿子轰了出去。
陆薇不敢回蔷薇院,就躲在老太太的屋里,老太太对陆薇的溺爱已经到一定程度了,在她看来,陆薇之所以做小抄都是被那她大哥和她娘逼的,明知她玩性大,等两年再上学嘛,要么不上也成啊,非得火急火燎地把人往学堂送。哦,听说那学堂难得很,非得考试才能进,这不是把她娇娇孙女儿往绝路上逼吗?女娃娃,读那么多书干嘛?又不是男人!再说孙女儿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
瞧把她孙女儿给吓的!
老太太越想越不舒坦,入夜了又让穗儿把陆相国喊来。当初陆卿主张送陆薇入学的立意是她老大不小了,该提高提高自身修养了,免得嫁了人把婆家弄得鸡飞狗跳。至于乔氏这么着急把陆薇塞进学堂,是怕陆薇胡思乱想的毛病日益严重这一缘故,老太太并不知情。
老太太围绕以上两点,把陆相国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非得读书是不是?不读书就嫁不出去是不是?不读书就给你丢人了是不是?你是嫌弃我是不是?!”
陆相国前面听着还嗯啊嗯的点头,猛地听到后一句,吓得脸就是一白:“娘,您说什么呢?”
您这也太能扯了!
老太太拿起帕子就开始抹泪,也不知真哭了没有,反正声音挺伤心的:“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介意得很!我不识字,上不得台面,给你丢人,你不想囡囡变成跟我一样儿的,就逼着她去念书……”
这……这哪儿跟哪儿?送女儿去念书是因为念书的确能增长见闻,修缮身心,并不是什么为了不让女儿步老太太的后尘。老太太上半辈子过得惨,丈夫不爱,妾室不敬的,但这与念书不念书没有直接关系,主要还是出身太低。想如今,他已官至相国,女儿就算一个大字不会写又怎样?谁敢欺负她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女儿念书这事儿确实操之过急了些。只是……也不该作弊呀!
老太太一边哭着一边飞快地瞄了儿子一眼,又道:“她还不是怕考砸了给你丢人才出此下策的?都是你们逼的!你还好意思打她!”
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相国灰溜溜地走了。
不多时,陆卿过来喊陆薇回蔷薇院。陆薇好不容易才从蔷薇院跑出来,现在就回,不是等着被父亲收拾吗?她才不会中计。
陆卿倚在小暖阁的门口,看着落了帷幔的大床道道:“想躲到几时啊?”
“躲到你们不打我了。”陆薇从帷幔里探出一颗小脑袋,低低地说。
陆卿好笑地说道:“现在才知道怕,早干嘛去了?我每日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就为了回来给你补习,你倒好,尽去做小抄了。我要是爹娘,定打得你这辈子都记住。”
陆薇连忙捂了捂自己的小屁股:“别打,刚被大白咬过,还疼着呢……”
陆卿被她蠢萌的小熊样逗笑了:“你把逗大白的心思花一半到学习上,都不需要作弊了。”
陆薇嘀咕:“逗大白不需要脑子,学习需要脑子,能一概而论吗?”
见大哥不说话,她挑开了帷幔,厚着脸皮,软软地说道:“大哥,我已经很惨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笑我的……尤其那个霍灵儿,她说的话难听死了……你去和爹说一声,让他别打我……”
陆卿缓缓走了进来,故作严肃道:“我看这回你是该打。”
陆薇的眼圈一红,泪珠子又不要钱地往外掉了。
全家都怕她哭,她哭起来又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种,会让人感到心烦,她就是一抽一抽的,泪水无声地滚落,每一滴都好似能滚到人的心尖儿上,灼得人心尖儿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