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哪个不知道方五小姐是蔺都统救下的?因此这一句“受不起”是真心实意。
素安和薛笭扶了方老太太在屋子里坐下。
方老太太年纪大了,刚才这样一折腾,好歹也得在屋里歇会儿让身子暖透了,才能再出门受一遍寒风的吹。
孙妈伺候着方老太太吃茶。
素安则和薛笭继续在旁边凑在一起。
“你知道都统最近来恒城的事情吧?”薛笭要找素安说的话很要紧,所以即便方老太太在场,她也顾不得了。不然晚一些万一不得闲说呢?好在现下两人离得近,她只能用杯子半掩着口,含含糊糊的小声和素安讲。
“知道。”素安奇道,“怎么?薛姐姐来这一趟是为了他?”
“可不是。”薛笭难得的愁的没了笑容,“他想拉拢陆家。”侧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素安,恍然大悟素安已经知道了,就没遮掩,“我需要和陆家的那位报社小姐见一面。”
一番要讲的话好歹说完,薛笭神清气爽,眼巴巴的望向了素安,“妹子,这个忙,你可得帮姐姐啊!”
“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这个很容易。至于帮忙,就免了。”素安轻笑,“因为不用我帮,陆家人也自然而然的会和你们亲近。”
薛笭刚开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她素来聪慧。稍微一思量,就想通了素安为什么这么说。
——陆家大少爷陆清和,独自悄悄去金陵。原本凶险万分,很容易出事。却因有了薛彼得医生的同行而变得安全无恙。
“这倒是好了。”薛笭激动之下忘了用杯子遮掩,直接道,“不过这次还是多亏了安安。若不是你让我爸帮忙看着陆大少爷,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
欣喜之下,她的声音略高了点。
方老太太年纪大了,没听清。不过,薛笭和素安说话时候那般的高兴模样,却能瞧得一清二楚。
“安安啊就是讨人喜欢。”方老太太开心的和身边的孙妈道,“人见人爱。”
“是是是。”孙妈笑道,“老太太说的对。”
方淑婉先是闹腾着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又惊叫了一个晚上,一直胡言乱语说方素安是鬼之类的话,喋喋不休。
别说是表哥顾文泉了,就是亲爸方瑞,也被她搞得精疲力尽。
刚开始方大老爷还小心的哄着她,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最后闹久了,方瑞也懒得理她了,任由她自己在屋子里大吵大闹。
至于方老太太,更是不耐烦搭理方淑婉。
要知道,方老太太一直就不喜这两个外室生的孩子。因此,方淑婷和方淑婉被领回来的时候,她甚至不让这两人用“素”字辈取名,只择了音相近的一个字。
如今她们害了她的安安,老人家更是不肯放过这些个思想污黑的人。巴不得即刻让这些人被治了罪。
如果不是怕方淑婉的叫声吵到了警视厅的官爷们,让人晚上都睡不着,方老太太巴不得今天直接把人送过去蹲监牢!
第二天的上午,郑亮他们已经收到了方淑婉回家的消息,直接来方家押人带去了警视厅,不用方家人去警视厅说一声了。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方家五小姐。因为素安一大早就带着薛笭出了门,当时不在家。
前一天的下午,素安联系了陆清城。后来陆清城给她回电话,说好今天中午见面一起吃个饭。
薛笭想在恒城里面逛一逛,和素安两个人索性早早出了门。这样逛一会儿后再去约定时间吃饭,刚刚好。
谁知事情就是那么巧。在百货公司里,她们恰好就遇到了陆清城和陆清怡。
“真是有缘分啊。”陆清城望着素安,笑得开怀,“我刚还和二姐说呢,这里女士那么多,素安你会不会也在其中。话没讲完几分钟,就遇到了。”
陆清怡低声说了他一句,“少讲几句吧,没个正形,也不怕唐突了方小姐。”
陆清城就不再开口,只盯着素安看。
素安压根没发现,因为陆家姐弟说话的时候,她正和薛笭凑在一起讨论刚刚买的两条手帕。
陆清怡主动说起来先去饭店。
“风尚大饭店的西餐确实不错,”陆清怡和陆清城走在前头,边回头边说,“要不然我也不会提议那个地方了。”
风尚大饭店是恒城近几年时新的一家大型酒店。下面一楼有西餐馆,环境清幽,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薛笭和陆清城都开了车。因为薛笭和陆清怡有话要说,素安自觉的上了陆清城的车,让两个报社记者有机会谈些悄悄话。
发觉了素安的选择,陆清城顿觉神清气爽,连走路都带飘的。
陆清怡悄悄的横了他一眼,拿胳膊肘用力捣他。看三弟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陆清怡低声道,“薛家的人你也敢肖想?”
言下之意,薛家上有一个未成亲的大少爷薛符,下有一个和素安年纪相仿的薛笗。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
陆清城不乐意了,咬着牙气道,“我好歹也是留过学的,现在又是要去领事馆做事。哪里就不好了?”
陆清怡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看着不着调,其实很认真很懂事。但她想到薛笭处处维护方五小姐的样子,分明是当自家人护着的同时,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恭敬在里头。
记者最为敏感。
她总觉得方五小姐的身份不简单。最起码,身为恒城之首的陆家是高攀不起的。
陆清怡暗叹了口气,知道三弟是个爱较劲的性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提醒了他两句路上小心,这便上了薛笭的车。
路上,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薛笭主动问起了报社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又关了三个人进去?”
“不容乐观。”见薛笭对自己所在报社的情况了如指掌,陆清怡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薛笭的长兄就是在蔺都统身边做事的薛副将。
陆清怡想了想,低声说,“现在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要我说,八成危险。现在恒城人人自危,谁都不敢说真话。”
“那你呢?”薛笭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缩紧,骨节都泛了白,声音紧绷的问,“我看你在前天的报纸上写出了如今恒城内的一些乱状,会不会也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