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萧云桓的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才生出来, 毕竟在这之前,他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青城县里竟然还藏了秋家这么一家子神奇的人。

他将那几页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问秋晚:“你兄长不曾去过学堂,他的学识都是你父亲教的,你父亲既然能当上知县, 那当初定是考过功名的了?”

秋晚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闻言便点了点头。

“他也与你兄长一样……不起眼?”

“不是的。”秋晚软软地道:“爹爹可厉害了, 臣妾听娘亲说,爹爹当初第一次考便考中了, 还一举得了探花呢!他那时也不过十七岁,娘说, 原本爹爹也是不想去考的, 是爷爷逼着他去,说是只要他考中了,便再也不会管他, 他这才去的。”

十七岁便高中探花,以秋父的学识才智,就算是状元也不为过, 当初也是刻意留手了一些, 让自己不那么起眼。

秋父考科举的时候, 萧云桓的年纪也没有多大,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也想不出当初是否有听过秋斐的名字。先帝在位时,那时的状元榜眼探花全都进了翰林院, 从翰林院一步一步往上爬,鲜少会有人主动调职到别处,更是鲜少会有人……在一个小县城里一待这么多年,愣是没有挪过位置。

不用说,秋父也是有意而为之。

秋晚又道:“臣妾还听娘亲说,爷爷让爹爹去考功名,就是为了逼他奋进,爷爷还和爹爹他做了约定,说是让他不准辞官。原本爷爷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爹爹他一入朝为官,便会想尽办法给他找事情,谁知……”

“什么?”萧云桓问。

秋晚顿了顿,又无奈地道:“谁知道爹爹发现了爷爷的打算,偷偷给自己找了另一条路,跑到了青城县里。”

青城县距离京城甚远,连最近的江州都有一段距离,秋父在这儿便是最大的官,再也没有人能对他提出什么要求,这儿山美水美,也是秋父挑了许久才挑出来的养老妖胜地。偏偏父子俩已经事先做好了约定,以后秋爷爷再也不能干扰秋父的打算,因此,秋爷爷气得不行,却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又因为京城遥远,只能彻底放弃了秋父。

萧云桓听着有些不对:“你爷爷是……?”

“皇上不知道吗?”秋晚惊讶地道:“臣妾爷爷是原来的刑部尚书,如今已经退任啦。”

萧云桓:“……”

萧云桓却是懵了。

“刑部尚书?!”

他倒是想起来了,上一任刑部尚书……不就是姓秋吗!

萧云桓的表情差点就崩了。

“朕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

秋晚眨了眨眼,坦然地道:“皇上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臣妾入宫那一年,爷爷便已经卸任去颐养天年呢。若非爷爷是刑部尚书,臣妾只是一个小知县的女儿,怎么能有机会去参加选秀呢?”

“……”

“你……”萧云桓扶额:“宫中那么多人,竟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吗?”

“爹爹决定来青城县的事情,让爷爷生了好大的气,臣妾听娘亲说,爷爷刚开始还想反悔,两人大吵了一架,他们都生气了,爷爷不想看到爹爹,爹爹也不想看到爷爷,后来便在青城县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有逢年过节,娘亲会托人送节礼过去,爷爷那边也会送节礼过来,不过娘亲说,那不是爷爷的主意,应该是伯母他们的。”秋晚小声道:“其实兄长早就已经去京城见过爷爷了,以前他借口去京城做生意,便去了一趟爷爷家里,只是他瞒着爹爹,没有让爹爹知道而已。”

萧云桓沉默。

他大概是明白了。

他听说过从前那位刑部尚书的脾气,犟得很,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回头,别说和儿子断交几十年了,要是找不到机会,怕是一辈子不和解都有可能。

只是让萧云桓想不明白的是,亏他觉得自己情报网厉害的很,先是在秋父那儿栽了一跟头,现在又在秋晚这儿栽了一个大跟头,如果不是秋晚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秋晚的爷爷竟然会是曾经的刑部尚书。

有着这一层关系在,无论怎么说,秋晚也不会在宫中过的太惨。可事实就是,秋晚在宫中过的如同透明人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员,甚至是连惠嫔都没有注意到。

每一个入宫的人都会经过层层盘查,秋晚会参加选秀,是因为她是前刑部尚书的孙女,这一层关系肯定也是记录在了名册之上,却是没有一个人察觉,萧云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在心中想:说不定连京城的秋家人都不知道秋晚入宫了的事情。

秋父想要和京城秋家撇干净关系,自然也会想方设法地将秋晚的存在瞒住,不让其他人知道秋晚的存在。虽说他也不知道秋父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可想来也知道,虽然离开了京城那么多年,可在京城里,愿意帮秋父忙的人却不少。

萧云桓登时觉得头疼不已。

他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的认知遭受了重组。

“皇上?”秋晚疑惑地看着他:“爹爹怎么了吗?”

“没什么。”萧云桓道:“朕只是在想,如果朕将你爹调回到京城,你爹会如何反应。”

秋晚:“……”

皇上!

您您您……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秋晚坚定地道:“爹爹一定会装病的。”

“装病?”

“爹爹装病可厉害了,每次一有什么大事,他就能装出自己快要病入膏肓的样子,连娘亲都能被他骗过去,在臣妾小时候,爹爹的老师曾经亲自来请爹爹回去,要爹爹去京城里,当初爹爹拗不过老师,只能答应了,可是他还是不想去,因此就……”

萧云桓嘴角抽了抽:“装病?”

秋晚有些不忍直视地点了点头:“对。”

“那后来呢?”

“爹爹装着自己忽然染上重病,过不久就要病逝的模样,自然谁也不敢对他做什么,真的,连大夫过来了,都看不出什么来呢。他命不久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要求他什么,当时娘亲差点就要给爷爷递信了,后来……”后来秋父的老师一走,秋父便立刻变得活蹦乱跳的,将全家上下都吓了一跳。

那时秋晚得知秋父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的消息,半夜时还偷偷摸摸的在被子里流了好多次的眼泪,谁知道眼泪流是流了,却是白流了。

从那时起,秋晚就知道,为了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秋父什么都做得出来,谁也逼不得他,若是他真的被迫去了,那也是他在心中妥协了而已。

萧云桓听得越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