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熙不说,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其实逼走他的还有一个人,齐氏。从霍明熙出事那天她就开始哭,见天儿哭,那眼泪落不完似的,时时刻刻提醒着霍明熙他有多龌龊不堪——齐氏的眼泪是为从前那个春风得意的霍家二少爷流的,不是为他这个废人。
送走了霍明熙,回了卢阳伯府,齐氏抹了抹还没干的眼泪,心底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她坐在妆镜前,心里五味陈杂,却多多少少也有些庆幸——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真正的好儿子。
她等着霍明旭立大功,给她赚个诰命。有了诰命,她就能在婆婆面前直起腰杆了。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她也想硬气一回,哪怕就一回。
齐氏还没想好能让卢阳伯夫人对她客气一点的诰命得是哪个品阶,前院就来了消息——
霍鸿光被革职查办了。
年后第一次开朝议事,就有人盯上了卢阳伯府。左都御史联合大理寺少卿弹劾霍鸿光,罪名是办事颟顸,贪墨舞弊。八个大字一压下来,光熙皇帝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霍鸿光起初还能硬着口气不肯承认,但左都御史明显是有备而来,一张万民书呈上御案,把去岁霍鸿光奉旨监修湖州河道的事扯了出来。
霍鸿光没想到是这件事。他监修河道的时候确实没做什么好事,拿了不少油水,不过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官场上的有些规则彼此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时候被人拿出来放在了台面上。
修筑河道的工匠写了万民书,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进了邺城,敲了登闻鼓。
这事做的,说没有人在幕后推动霍鸿光一个字都不信。
好在光熙皇帝到底还念着点亲情,给了他这个舅舅些许面子,说是革职查办,却没把他关进大理寺监牢,依旧让他回了家。不过该下的旨意一道没少,革了霍鸿光的官职,把左都御史呈上来的万民书另加一本账簿交给了大理寺卿,责令大理寺和刑部速速审理此事。
君臣相处久了,多多少少就能从皇帝下旨的方式中听出他的态度。这一回听了光熙皇帝的话,朝中众臣就知道,这朝堂的恐怕要有一番动荡了。
成帝肖似先祖|皇帝,把从先祖|皇帝那里学来的铁血手腕用在了朝堂上,却依旧没能肃清官场的风气,贪污**尸位素餐之事杀之不尽。到了光熙皇帝这里,他子承父志,也要整顿这些不良风气。去年年初那一场由赈灾事宜引起的清洗地方政务的浪潮平息了这么久,总算是席卷到了朝中。
开年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光熙皇帝要对朝中下手了,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是从卢阳伯府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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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鸿光刚回到卢阳伯府就被主院那边叫走了,卢阳伯气得直发抖,扔了茶盏,指着他的鼻尖把他大骂一顿。
卢阳伯的出身不算光彩,战乱年代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先祖|皇帝,跟在他身边长大,读书写字、武功谋略都是他教的,只不过他不求上进,总仗着自己年纪最小不好好练功读书。后来先祖|皇帝纠集了一众兄弟揭竿而起的时候,这一众兄弟中,他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差,脑子不算好,耳根子还软,稀里糊涂的总是干傻事,有时候耽误了事儿,定国公脾气爆,上来要打他,总是先祖|皇帝护着他,就跟护着自己的弟弟一样,是以卢阳伯对先祖|皇帝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孺慕之情的。
后来先祖|皇帝宫车晏驾,卢阳伯渐渐的年纪也大了,总想着,就算自己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没有,总归也没做了什么大错事,日后到了地底下见到大哥的时候还是能问心无愧的。谁知道他不做错事,底下的儿孙却帮他把错事都做尽了,先是霍鸿志调戏睿亲王妃,如今又是霍鸿光贪污受贿。
卢阳伯越想越觉得生气,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没脸去见先祖|皇帝了。霍鸿志已经死了,他的火气就只能尽数发在霍鸿光身上,把他骂的狗血临头还不觉的解气,他真想掐死这个孽障。
好在卢阳伯夫人把他拦住了,他们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霍鸿光抹了抹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渣子,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里面还有个齐氏在等他。
一刻钟后,在齐氏扯着他的衣领一边哭一边质问的时候,霍鸿光终于忍不住了,他扯着齐氏的手将她扔到一边,齐氏哭天抢地的声音越发大了。霍鸿光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他也想吼,想骂,想问齐氏从前拿他给她的银两大把大把地买首饰绸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的银两哪来的?
他走出房门,挥开簇拥上来的下人,将齐氏的哭喊声远远丢在了身后。
霍鸿光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他唯一的一点小爱好就是附庸风雅收藏字画,今日却去了平乐坊,一掷千金包了平乐坊最好的花楼里的头牌妓|子一夜,他没用银两,而是随手卸下了腰间的一组玉珏,扔给了老|鸨。把那妓|子压在身底下尽情肆虐的时候,霍鸿光心里憋了几十年的火气终于有些许发泄出来。
身下的妓|子身段柔弱无骨,细长的腿缠在他腰上,那处还会一缩一放,叫|床的声音更是柔媚到了骨子里。更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入,她都是一副享受到极点的样子,那模样好似他就是她的天。噬魂销骨的感觉让霍鸿光头皮发麻,这不仅是身体上的舒爽,还有心里的。
这个时候霍鸿光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放着家里的妻妾不要,来平乐坊寻欢作乐。
这一夜霍鸿光算是把他坚持了一辈子的风雅全都塞回了娘肚里,他在身下的一身雪白皮肉上咬着吸着,身下不知疲倦地顶弄着,按着那妓|子把平时嫖|客们喜欢用的手段试了个遍,到了天明才睡下。一夜疯狂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些不胜其扰的人和事。
不过这短暂的神清气爽并没有持续多久,天刚亮,霍鸿光就在一阵尖叫中被吵醒。然后在闻声赶来的满屋子的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看到了身边的妓|子。昨夜他还在那一身白花花的皮肉上尽情驰骋,如今那腻死人的肌肤已经冰凉,大敞着瘫在床上,身上的伤痕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是他,将她凌虐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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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左都御史呈上的账簿在,霍鸿光贪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大理寺着重查的便是他监修河道时的种种,刑部的人快马加鞭去了湖州一趟,不过三日便传回了消息,那联名上书的工匠所说属实,霍鸿光不止克扣匠人工钱,甚至连修好的河道也是脆弱不堪,这样的河道根本承受不住大水的冲击,可想而知到时湖州夏日暴雨连绵的时候,湖州一带的百姓将再次难逃洪水侵蚀家园的噩梦。
贪墨、欺君、狎妓、再加上一条人命,条条都犯在光熙皇帝最厌恶的点上。纵然最后一条有待探查,然而只说前三条就足以让霍鸿光死上几次,光熙皇帝一点儿也不想顾及和霍鸿光的舅甥情分,几乎想立刻命人将他推出菜市口斩首。然而因着霍太后求情,光熙皇帝还是留了霍鸿光一命。
霍鸿光最终被流徙两千里,并责令卢阳伯府在三月内将霍鸿光贪墨的那二百三十七万四千两银子悉数补回账上,否则……
否则刑部的人就要上门抄家了。
堂堂卢阳伯府被抄家,那场面可不好看。卢阳伯气急败坏,一边勒令卢阳伯夫人不许为霍鸿光打点,一边命人闯入霍鸿光的院子将他院里值钱的东西搬了个空,只希望这些东西变卖后能抵了那两百多万两银子,否则就得从卢阳伯府的中馈里出了。
好在光熙皇帝并未因此事迁怒霍明旭,反而升了他的品阶,封他做骁骑校尉,责令他速回西北大营。如此就是不想让他卷入此事了。霍明旭知道光熙皇帝的用意,隔天便快马加鞭回了西北大营,轻易不再回来。
卢阳伯府经此,算是彻底没落了。
消息传到阮蓁这里的时候,她正坐在美人榻上怀里紧紧抱着个装满热水的羊皮攮子直皱眉头。她今早来了葵水,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头一日定是要难受上过一整天的。
安嬷嬷说完事,转身出去,霍成便回来了。
阮蓁一见他眼睛就倏地一亮,指挥着他赶快换下身上的朝服,自个儿则下了美人榻,挪到了内室,蹬了脚上的软缎绣鞋爬上床,转过身对霍成张开双臂,可怜兮兮道:“大哥哥抱。”
霍成将手里的四爪蟒袍搭在屏风上,举步上前,大手一捞将她抱进怀里。
阮蓁立时便扔了怀里的羊皮攮子,拉着他一起躺下身,自发地缩进他怀里。
霍成宠溺地轻笑一声,张开手臂让她枕着,从背后揽着她,另一只手则探入她的衣摆,捂上她软软的肚皮。
大掌贴在肚皮上,热乎乎的,阮蓁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才想起方才安嬷嬷告诉她的事,她抬头看着霍成,眨了眨眼睛,问道:“是你做的吗?”
无需多言,霍成便知道她所说何事,那本账簿、那几名匠人、甚至连那个妓|子,都是他的手笔,一环套一环,不给霍鸿光丝毫喘气的机会。
霍成低头亲了亲阮蓁黑白分明的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他的宝贝,怎么能随便让人欺负?他做的这些不过是连本带利向他们讨回来罢了。
阮蓁没再说话,往下钻了钻,头埋在他怀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阳伯v:妈的智障!我怎么有这么蠢的儿砸?让我以后怎么去见哥哥?qaq
打下江山然而没坐几年龙椅朕好生气v:#气得朕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来,让哥怼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