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等了一会,御史大夫卢承庆,首先出班道:“陛下,微臣以为眼下伐唐之时机没有成熟。”
李重九道:“说说你的理由。”
卢承庆道:“陛下,我大赵已开国四年,国势日强,陛下威烈震慑八方荒远之地,先剪灭罗艺,宋金刚,刘武周,王世充等强敌,后平塞北定江南,如拾草芥,然而微臣以为善作者未必善成,善始者未必善终,古来明君圣王深知创业守成之不易,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而今李唐虽据天下一偶,但李家父子恩德广施,国家安定,百姓景从,父子二人皆非无道之君。要骤然攻打,恐是兴无名之师,乃是穷兵黩武尔。微臣要讨伐他国,莫非八个字,厉兵积栗,以待暴主。当初突厥之势未必弱于大赵,但陛下铁山一战灭之,这是为何?乃是颉利倒施逆行,所以才自取灭亡,而并非陛下甲兵坚锐之功。而今李唐国内上安下和,实不可轻易攻打。不如等候时机,待李唐民忧国敝时,可不劳而定。”
“荒谬,李世民篡权杀兄,又逼父退位,这样的暴戾无道之君,不正应该兴师讨伐吗?怎么会师出无名!”
卢承庆话音刚落,一旁大臣姬川是急不可耐地反驳道。
而姬川一旁李元吉则是跪下来痛哭道:“陛下,玄武门之变,血泪未干,那弑兄篡位之人,眼下却高居庙堂之上,为百官朝拜,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微臣恳请陛下赐微臣一旅,让微臣直伐关中,不取那狗贼人头,绝不旋踵。”
众人看着李元吉痛哭流涕的样子,心底道,你这样去了,除了自取灭亡还有什么其他结果,就算你另有打算,但如此作态,也太恶心了吧。
龙椅上的李重九,对李元吉这一番哭闹,却是温言安抚道:“朕知道爱卿的苦恼,朕也不是说不伐唐了,眼下大殿上百官议事,计于庙算。众位爱卿也知道,庙算多则为胜,所以诸位尽管直言,朕也是很想听听反对攻唐的意见。”
李元吉听了这才作罢。
卢承庆道:“陛下从善如流,真乃明君,微臣已是说完,恳请陛下与诸位大臣思量。”
李重九点点头道:“卢爱卿,辛苦了,还有哪位爱卿愿意出班,言伐唐之弊。”
卢承庆退下后,一旁刑部尚书薛万淑出班道:“微臣有话说,陛下李唐北有潼关之险,南有剑阁之雄,黄河有砥石阻碍,而长江之上则有瞿塘难渡。如果卢御史方才所言,天时不备,那么微臣之言,地利之势也在李唐一边。”
薛万淑说完,徐世绩淡淡道:“微臣当年读过吴起的兵书,里面有句话,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但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但汤放之;殷纣之国,左龙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但武王杀之。山川之固,在于德而不在于险,若君不修德,左右心腹肱骨尽为敌国也。”
“所以微臣以为,潼关,剑阁虽险,但不足虑,正是因为险可恃而不可恃也。”
徐世绩一席话,听得众臣纷纷点头,连李重九也不由赞道:“徐爱卿,这一番话,真是金石之言。”
徐世绩说完,这时候礼部尚书高徐道也出班反对道:“当年苻坚讨晋,陈兵百万,投鞭断流,而晋朝不过僻处江南,民困兵疲,但苻坚最后却有肥水之败何也?”
“一是因为晋室上下和睦,而苻坚国内胡人未服,其大军战败失利后,诸族反复叛秦。由古思今,何其相似啊!”
高徐道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是却是令满朝大臣震动。众臣们有的露出不安神情,有的则是偷看一旁英贺弗,额托等大将的神情。
当年苻坚实行混一四海的政策,对战败之人格外宽厚,每灭一国,均授其君臣以官爵,并使统领旧部,推行王道之政,这使得苻坚的秦国滚雪球一般的壮大,最强时,他糅合汉、氐、羌、鲜卑、羯诸族的人马,兵力达百万之众。
最后苻坚下令伐晋,以百万之师南下,当时人马之多,号称可以投鞭断流。
但是最后苻坚与晋国交战,前线兵败,最后导致全军崩盘,最后失败,而他麾下的羌、鲜卑诸族人马尽数叛变,连苻坚本人最后也死在了部下羌人姚苌的手上。
若是苻坚肥水之战成功,历史上也就没有什么南北朝了,隋唐也将不复存在。
而高徐道以这样空前强大秦帝国的失败,来提醒赵国众臣,就是现在的赵国与当年的秦国何其相似。
李重九也是麾下除了汉军人马外,也是聚集了室得奚,契丹,突厥,室韦,靺鞨,高句丽等各族人马,万一到时候伐唐不利,李重九会不会重蹈苻坚的覆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