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时节,幽州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片冰雪消融欣欣向荣之景象。
但在北方草原仍是冰天雪地的景色,北风呼啸不止。
在几人都合抱不来的参天大树间,穿着鹿皮的契丹林中人,持着石头裹头的大木棒,在湖边冰缘凿冰捞鱼。
陡然马蹄声在林间响起,大队穿着狍子皮的契丹大汉在林间出现,树梢上的积雪,为这马蹄声一震,从高处倾斜下来。
契丹的林中人抬头看看这奔行的骑队,并没有在意,继续用石头凿冰。
骑兵队出了林中,来到一片阔地之上,这里扎着契丹部伏弗郁部。
数百间斜人柱凑搭在一起,所谓斜人柱用二三十根五六米长的木杆支撑,再以兽皮或桦树皮搭盖而成的房屋。斜人柱据说夏可防雨,冬能御寒,在伞状的屋内,屋顶开口,便于采光,以及生火排烟。
生活在密林间的契丹林中人,几百年来都是如此过活的,熬过一个个严冬。
奔行的骑队来到一门前竖着大纛斜人柱前一并下马,为首的契丹大汉直入王帐喝道:“屈列哥哥,我来了。”
一名男子手持着刀,斜披着熊皮坎肩,走出门外,此人正是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
屈列看了一眼对方,将肩头一耸言道:“将马系好,进屋喝酒。”
说罢屈列入帐,这名契丹大汉当下让部下系好马后,也是入了木屋。
木屋内生着篝火。将外头的严寒驱走不少,这名大汉从屈列手中接过一石碗。大口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当下坐下伸出双手在篝火前暖手。
“你们部这个冬天过得怎么样?”屈列随意插着腿开口问道。
这名契丹大汉摇了摇头,言道:“风雪大,族人们吃得用得早都差不多了,族里老人小孩都坏了一半,眼下好容易风雪停了,我才拿去年打的皮毛去南边的高句丽人那,换些铁器。否则一旦到了夏天烂了皮子,就不值钱了。高句丽人各个都是天杀的,居然要价这么狠,三张上好的貂皮,只换了一柄腰刀,以往一张貂皮就可以换一把好铁打得军刀。”
屈列问道:“你不去御夷镇,只有去高句丽人那讨苦。怪得谁来,只是你用皮毛换点粮食,怎么去换铁器?”
这名契丹大汉听了半响,方才出言:“屈列大哥,你知道吗?南边的颜也列死了!”
屈列本是正用刀子割着一片半熟带血的羊肉,闻言停下动作。将刀子上羊血放在舌边一舔,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替南边的隋人打战,结果战死的。可汗让我带话给你,问是否有意思去劫掠一把。”
“原来你换铁器,是为了去南方劫掠。”屈列听了双目中透出锐色言道。“怎么两年前白狼山下,五年前乌侯秦水我们契丹人的惨败都忘了。这时候还敢去惹隋人吗?”
听屈列提到白狼水,乌侯秦水二地,这名契丹大汉面上微微露出恐惧之色,但随即言道:“大哥,我们不是去打隋人,而是去那些走狗,他们背叛了腾格里,依附在隋人身边,可汗说他们比隋人更可恶十倍。”
屈列想了想言道:“颜也列虽说死了,但其驻扎在乌侯秦水北岸的部众,也有两三万帐,听说他们这几年跟随隋人可汗,年年南征,收获不小,所以兵强马壮。还有老虬里汉在一旁盯着,这老家伙就是一头看家护院的老狗,与他在你们别想。”
那契丹大汉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老虬里汉眼下正病重,不知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而并且颜也列部内也闹起来了。”
“为何?”屈列停下手下的动作问道。
契丹大汉言道:“颜也列大儿子,当年送到汉地做人质孛儿罕,学了一肚子汉话和汉人学问,眼下回来根基不稳,不少原先的部众不服他的统御,现在都在闹事,所以说这是个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