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过去,东方出现了一丝曙光,
幽州刺史府之中,李重九坐在府内一夜没有合眼,徐武,王马汉二人顶盔贯甲正坐椅上。
王马汉早是将茶盅喝得底朝天,颇有几分不耐烦之色。
徐武看向李重九,起身拱手言道:“启禀使君,天已是亮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某立即率军包围卢府,包准一个也走不掉。”
李重九看了徐武一眼,他心知只要自己点一下头,在半个时辰后,就会有上千人头落地。大权在握,一言决人生死,上千生命就是自己一句话,李重九身居高位越久,却生恐自己对生命越冷漠。
凡事留一线,李重九是不轻易将事做绝的,他已将机会给与卢家了,但卢家若是再不知好歹,顽抗到底,到了这一步,就不是留一线,而是真正灭门之举,斩草除根了。
就在这时府外禀告言道:“郡司马卢承庆,携卢子迁尸首求见。”
李重九闻言言道:“请他入内。”
随即卢子迁一身白衣走入大堂之内,言道:“卑职卢承庆,拜见刺史。”
“免礼,”李重九问道,“卢郡丞为何白服而来?”
卢承庆垂泪言道:“回禀刺史,家叔内通窦建德,图谋不轨,某知之后力劝,但家叔一意孤行,某不忍家叔越错越深,故而囚之毒杀。家叔谋反,卢某自知难脱干系,故而自除官身,恳请刺史一并责罚。”
王马汉。徐武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底的惊讶。没想到这卢承庆够狠的。居然大义灭亲,毒杀他的叔父。
李重九没有说话。卢承庆接着掏出一纸呈上言道:“这是我卢家涉及谋反之人的名单,上面之人都参与了此事,现在已被我一并拿下,听候刺史发落。”
李重九接过信纸,一扫上面的名字,看向卢承庆,只见其脸上流露出悲痛之色。
李重九长叹一声,上前扶起卢承庆,言道:“我知汝与卢公叔侄之亲深重。此番大义灭亲,你的心底想必是悲痛万分,迫不得已吧。”
卢承庆闻言更是心酸,摇了摇头,泣不成声。
李重九言道:“此事我会交给陈司马,林司马二人会审彻查定罪,我不仅不会免你的官,日后还会继续重用,但窦建德已是大军压境。这几日你暂除郡司马一职,配合陈,林两位司马彻查此事,这也是帮你避开嫌疑。至于卢家与此次谋反无关之人。我一概不会追究,不仅保他们平安,日后还会一视同仁。从中录用贤良,你看如何?”
卢承庆闻言跪伏下言道:“多谢上谷公不杀之恩。使君仁义,我卢家上下感激不已。日后唯有衔草报之,此事我毫无异议,我卢家几千口人一并听凭上谷公发落。”
李重九点点头,卢承庆是宽厚之人,要亲自毒杀他的叔父是不可能,这卢子迁十有**是知道事败后,自杀而亡,用自己之死,来保全卢家一门。
对于李重九而言,卢承庆这一次代表卢家请罪的态度和诚意都已经做到了,
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自己见好就收,给部下也算有了交代,同时敲山震虎告诫幽州那些别有用心的士族。换而言之,赶尽杀绝,会给自己添了不仁不义的名声,将来还有什么士族肯投自己。
自己在卢家内部,消灭反对自己的卢子迁,将来再重用卢承庆,如此打一派拉一派,也算将杀戮控制到最底。否则真要将事情做绝,凭着卢家几百年在幽州经营,门生故吏遍布,李重九要彻底根除卢家,自己元气也要受损,对于与窦建德的决战,以及与李阀争天下十分不利。
看着卢承庆神情,李重九不由感觉心底一松,此事算是处置得颇为圆满,自己总算在与窦建德决战之前,先扫清了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