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秦默问话,顾曦遇面上神情立马变得委屈起来,攥着腰间的玉佩道,“我……我本来是想去的,可父亲和祖父说我年纪尚小,婚宴上人太多,去了照看不到我,就让我在家里头待着了。”
“没关系,改日你得了空,再让你阿姊请你去帝姬府玩一遭便是。”对上顾曦遇,秦默难得的显出几分在外人面前不常有的温柔来,神情中带着一种春风袭人的明净。
听了秦默的话,顾曦遇面上神情纠结了一瞬,终究还是半试探半犹豫地看了公仪音一眼。
公仪音微微弯了腰,一双明眸直视着他的眼睛,秀眉一挑,笑眯眯道,“阿遇想去帝姬府玩吗?”
顾曦遇眼中神情有些闪烁,看得出来他对秦默的提议有些心动,可又不想顺着公仪音的意,所以一时没有出声。
公仪音也不气馁,接着道,“到时候我带你去阿默的书房看看,如何?”
顾曦遇眸中神情猛地一亮,跟沁在池水中的黑葡萄似的,滴溜溜看得人心中软乎乎的。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应一声“好”。
公仪音得意地扬了扬唇,心想,她可算是拿捏到顾曦遇的软肋了。虽不知这小屁孩为何见着自己总装清高,但有了秦默这个“发光体”在,就不怕他不妥协。
这么一想,瞧着顾曦遇纠结的神情愈发觉得可爱起来。
“你方才打哪儿来?那么气喘吁吁的。”公仪音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又问。
顾曦遇瞟她一眼,本不想回答,只是瞧见公仪音眼中灼灼亮色,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
“今日本是我的马术课时间,我早上忘了你要过来,一大早就去城郊了。方才父亲派了人叫我回来。”
“马术课?”公仪音微奇,不解道,“学骑马的?”
顾曦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反问,“不然呢?”
公仪音愈发奇了起来。
南齐的马匹十分金贵,除去军营当中,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马的影子。便是士族和皇族外出,也是以牛车代步。可顾曦遇居然还上了马术课?
“哪里来的马?”公仪音眼中波光熠熠,看着顾曦遇问道。她的目光如星辰一般明亮,灼灼地盯着他,倒让顾曦遇为自己生硬的态度生了几分赧意,原本有些不耐的神情渐渐软了下来,低了头回道:
“家中养了一匹马。祖父替我请了个教骑马的师父,每隔五天便会请师父在城郊教我马术。”
他回答得老老实实,公仪音感到他态度的变化,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深了。只心里头仍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顾家干嘛让顾曦遇学骑马?
正纳闷间,前厅已经到了,引路的女婢停下脚步,请了几人进去。
上首正坐着顾氏宗主和祝氏,左侧下首的席上则坐着顾琛、周氏和顾曦朝。
见秦默公仪音和顾曦遇一起走了进来,几人站起身,眉目含笑地看着走进来的几人。
顾曦朝从脱席而出,走到几人面前行了个礼,“无忧,九郎。”
公仪音和秦默也回了礼,又朝上首几人见了礼,方在女婢的指引下在右侧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顾曦遇本是要坐到顾曦朝旁侧席位上去的,公仪音见他眼巴巴望着秦默的模样,不由一哂,笑意盈盈开口道,“祖父,舅父,不如让阿遇坐阿默旁边吧。”
听得那这么一说,顾曦遇眼眸一亮,忙巴巴地看向秦氏宗主,一脸切切的神色,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滚圆滚圆地瞧着,生怕他不同意。
见顾曦遇这幅模样,秦氏宗主不由失笑,道,“既如此,阿遇你就好生在驸马旁边坐着吧,可别淘气。”
顾曦遇忙不迭应了,行礼后挨着秦默坐了下来。
顾氏宗主唤女婢进来上了茶,这才慈祥地看向公仪音和秦默二人,道,“无忧和驸马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公仪音笑盈盈地点点头,“托外祖父的福,一切都安好。过几日我们要去一趟天水郡,所以想在出发之前来看看外祖父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外祖父也别驸马驸马地叫了,显得生分,便随着我叫阿默便是。”说着,看一眼秦默。
秦默点点头附和道,“是呀,几位长辈唤我阿默便是。”
几人也不推脱看,笑着应了下来。祝氏眉梢一扬,看着公仪音道,“去天水郡?可是去秦氏的老宅?”
“正是呢。”
祝氏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秦默面上一顿,似轻轻舒了口气,“大概去多久?”
公仪音看向秦默。
秦默朝祝氏行了个礼,口中恭恭敬敬道,“回外祖母的话,时间还未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半个月左右便回来了。”
听到秦默这一声“外祖母”,祝氏脸上都笑开了话,看着秦默的神情愈发慈爱起来。只是想了想,仍有些不放心,“已经知会过秦氏宗主了?”
这是怕秦默背着秦氏宗主行事了。因为万一真是如此,到时闹将出来吃亏的还是公仪音,由不得祝氏不多想。
公仪音失笑,看向祝氏道,“外祖母放心吧,若不是秦氏宗主同意,无忧也不会去不是?”
秦默亦点点头,看着祝氏神情郑重道,“外祖母请放心,我不会让阿音受一丁点委屈的。”他的神情明朗,满目认真之色,看在祝氏眼里,原本有几分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当初相宜不顾家里的劝阻,一意要嫁给主上,最后落得个凄凉的下场。这件事一直是祝氏心中的痛,她不想公仪音重蹈她母亲的覆辙。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秦九郎比主上要强上许多,也让她安了几分心。
因方才祝氏话语中带着一两分质问之意,顾曦朝怕引起误会,忙笑着打圆场道,“九郎可别放在心上,祖母也是对无忧关心则乱,并非怀疑你的意思。”
秦默浅浅一笑,看向顾曦朝,行止间带了几分流雪回风般的明澈,“郎君多虑了,外祖母也是为阿音好,我如何听不出来?”他微微一顿,笑意加深了几分,“我同郎君年岁相仿,郎君可以表字熙之称呼于我。”
顾曦朝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熙之唤我恒远便是。”
顾曦遇在一旁微叹,“原来九郎……表姊夫字熙之啊,熙者,光也,表姊夫这字起得可真贴切。”
瞧见他一脸崇拜之意,公仪音颇有些冷峻不禁。
若说秦默像光,不如说他像冰来得更贴切吧。就他人前那冷冰冰的模样,顾曦遇怎么能将这话说得如此情真意切的?
秦默看着顾曦遇笑笑,“再过几年,待阿遇行冠礼之际,可以起一个更好听的。”
顾曦遇重重“嗯”了一声,道,“到时候我再来请教表姊夫。”
“好。”秦默浅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