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仪音兴致正浓,叶衣衣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含笑应下,“好啊,走吧。”
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公仪音唤了身后跟着的隐卫现身,让其将她们方才买的东西先送回帝姬府去,这才一身轻松地和叶衣衣一道继续往永嘉坊逛去。
虽然已逛了大半天的,公仪音的战斗力却依然未减,拉着叶衣衣从这个铺子逛到那个铺子,精力依旧充足得很。阿灵和阿素已经习惯了倒也还好,轻竹和轻柳却有些累得够呛,小跑着才能跟上公仪音他们的步伐。
逛了一会,突然见到前头围了一圈人,似乎在排队领着什么东西。公仪音心下好奇,拉着叶衣衣走上前去,边走边道,“走,表姊,我们也去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施药的摊子,摊子后是一家名为和仁堂的药铺。公仪音往那锅中熬着的药材一看,鼻尖细细一嗅,便搞清楚了那锅药汁是用什么药材熬制而成。
如今正值秋日,气候冷热交替,风邪入体,城中百姓很容易就染上了风寒,看来这架和仁堂是在做善事,熬了些治疗风寒的药汤分发给普通的民众。
这家药铺的掌柜,倒是个心善的。公仪音不由赞叹。
“两位女郎,若是领药,麻烦请在后面排队。”正在分发药汤的店内伙计见她们站在施药的铺子前呆立不动,抬头好心提醒道。
公仪音应一声,拉着叶衣衣正要避开,却觉得那施药的伙计有些眼熟,在脑子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终于想了起来。这施药的伙计,正是有一日在街上偷了萧染钱包的那个小偷,因家中贫穷,只余病重老母一人,所以当时秦默便未曾追究。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荆彦还给他介绍了一分工作。
她抬头看看药铺后面和仁堂,心中恍然,原来当时荆彦介绍的药铺工作就是在这里。
那伙计看着面前的公仪音,有一瞬间的怔忡,拧着眉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他眼中一亮,指着公仪音又惊又喜道,“原来是你!”
公仪音眉一挑,好奇道,“你还记得我?”
伙计忙不迭点点头,“当然记得,若不是您和您的朋友,小民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只是没想到,您竟是位女郎。”
公仪音抿唇一笑,“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承蒙女郎惦记,小民在这家药铺工作后,掌柜对我照顾有嘉,时不时让带些药材回去熬药,母亲的身体如今也已打好。”
“这就好。”公仪音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还有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女郎请留步。”见他要走,伙计忙出声唤道。
公仪音转头望去,“还有什么事么?
伙计招手唤来店内另一名伙计,让他替字替一会,他自己则带着公仪音和叶衣衣走到了稍微人少一点的地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头就拜,嘴里念念有词道,“谢谢女郎!谢谢女郎!”
公仪音忙虚扶一把,示意他不用客气。
伙计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扶了膝盖站起来,看着公仪音感激涕零道,“女郎对小民的帮助,小民着实无以为报,日后若女郎有需求的话,请尽管开口,小民一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公仪音摆摆手道,“真的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她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就连这工作也是荆彦给她介绍的。如今叫她担这谢意,还真有些受之有愧。
伙计抬起手背抆了抆眼眶中涌上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道,“若不是女郎当时相信了我的话向秦寺卿求情,小的也许早就进了监狱了。总之,没有女郎,就没有现在的小民。这一拜,远远不能表达小民心中的感激之情。”
见那伙计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公仪音便不再推脱,微微一笑,“看到你如今能自食其力,母亲也大有好转,真替你感到高兴。好好干,上天不会辜负有心人的。”
伙计重重点头,小心翼翼觑了公仪音一眼,迟疑着开口道,“女郎……小的知道女郎不求什么回报,女郎若不嫌弃,还请入内一坐,喝一杯茶再走。小民泡茶手艺还不错,也算是聊表几分心意了。”
见他面上小心翼翼的神色,公仪音也不好意思拒绝,无奈地看叶衣衣一眼,示意她可能要等一会了。叶衣衣淡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介意,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公仪音这才看向那伙计,点了点头,淡笑道,“盛情难却,多谢了。”
伙计面上一喜,忙前头带路,引着公仪音和叶衣衣进了和仁堂后头待客的内室。
公仪音来的路上就四下打量了几眼,并未看到掌柜的身影,不由好奇道,“怎么?掌柜不在么?”
“掌柜出去收药材了,很快便回来。”伙计一边给二人面前的席位上摆好青釉松枝茶盏,一边回道。摆完茶具,又将茶壶放在小炉上烧起水来。
那伙计显然有些局促,跪坐在一旁煮着茶水,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为了不在增添他的紧张感,公仪音体贴地没有出声,只端坐在席位上,面上神色淡若清风。
见公仪音久未出声,伙计果真松了口气,将煮沸的茶水倒入公仪音和叶衣衣的杯盏中,顿时一室茶香四溢。
公仪音捧起茶杯深吸了一口气,茶香袅袅间,有扑鼻的清新之感,似乎是刚采摘的嫩芽冲泡而成。虽不及宫中贡品,但比方才茶楼中喝到的却已好了不少,想来是这伙计珍藏的珍品。
见伙计巴巴地望着自己,公仪音送至唇边啜了一小口,只觉有蓓蕾在舌尖绽放,不由唇齿盈香,面上露出一种餍足的神情,由衷赞叹道,“真是好茶。”
伙计的脸上露出一似腼腆的笑意,低垂着头道,“女郎喜欢就好,这茶叶是我家自己种的,女郎若是喜欢,不如包一些带回去?”
公仪音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伙计的名字,看样子似乎是掌柜回来了。
伙计朝公仪音歉意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公仪音隐隐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原来是掌柜在问伙计有些药材放在哪里。那伙计一一答来,口齿伶俐,没有半分迟疑。看来下了一番功夫。
过了一会,伙计回了席位,朝两人不好意思一笑,“抱歉,掌柜突然有点事。”
“方才掌柜说的药材摆放位置,你都记住了?”公仪音见他如此神速,不由好奇道。
伙计腼腆一笑,继而解释道,“我天生记忆力就好,所以很多事情看过一遍就记住了,不需要怎么记。”公仪音恍然,难怪她只见过扮男装的自己一面,还隔了这么久,却还能认出自己来,原来是记忆力比常人要好。
想到这,忽然灵机一动,抬眸看向那伙计问道,“那我问你件事。几天前是不是有人拿着药方在你这里抓过药,药方当中有一位鼠莽草。那买药之人听口音,应该不是南齐人士。”
伙计皱了眉头想了一会,忽而一拍大腿惊呼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五天前,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来我们药铺抓过一贴药,药方中就含了一味鼠莽草之毒。”
第142章 呼之欲出的真相
公仪音一听,神色蓦地一凛,紧紧凝视着那伙计,一眨不眨道,“快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伙计凝神细思,仔细回忆道,“那人身量较高,长得很俊秀,当时过来手中拿着一张药方,但是看不出是治什么病用的,我好奇问了一句,他只说是帮别人抓药,自己也不知药方的用途,所以我就没再多问。他的特征的话,就是感觉轮廓较深,然后有些口音,我以为他只是并非建邺人士,现在想想,他应该是像女郎说的那样,并非南齐人士。”
公仪音眼神蓦地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会在这里找到最重要的线索?她迫不及待地看向那伙计,切切问道,“若是你再次见到那买药之人,你还能认出来么?”
“可以。”伙计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公仪音舒一口气,“有一桩案子,牵涉到你那日见过的买药之人,需要你去做个人证,你能否向掌柜告个假?我需要你去延尉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