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秦默敛了思绪,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三个案子,看似独立,实则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单独调查其中一件,不如同时并行调查两件案子更好。常夫人那边,等她醒来后我们再问问情况,徽娘的事我已经让荆彦布置下去了。现在就等着太医过来,看看薛公到底为何中毒身亡。”
刚说完这话,便听得门外有人声传来,转头一瞧,正是不久前来替常夫人和薛公把过脉的那位大夫。
大夫被女婢搀扶着疾行而来,颤颤巍巍跨过门框瞧见秦默和公仪音,不由一怔,公仪音他此前见过,只是秦默便不大认识了。
那去请大夫的女婢乃薛静仪的贴身女婢,唤作采星,自然认识公仪音和秦默,只是眼下见房中只剩公仪音和秦默两人,亦是惊奇,行礼道,“见过殿下,大夫已经请来。”顿了顿,语气愈发焦急,“不知郎主……?”
公仪音遗憾地摇了摇头。
采星面色一白,搀扶着大夫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半晌,又怔怔开口道,“那……我家女郎呢……”
“阿染先扶她下去休息了。”
采星这才微微舒了口气,目光看向帘栊隔绝的里间,眉眼间满是忧色。
公仪音看她一眼,“你先下去照顾你家女郎吧,如今府里大小事务还要靠她,你多劝着些。”
采星含泪应了,退了下去。
公仪音这才看向那颤颤巍巍的大夫,他已被采星话中的“殿下”二字吓得两股战战几欲昏厥了。再加上来的路上采星已经跟他说了大致情况,更是汗如雨下,生怕会被治罪。
公仪音冷冷道,“薛公死了你可知道?”
大夫颤抖着点了点头。
公仪音一把将里间的帘栊掀起,语声寒凉,“你进去看看,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想出这薛府的大门。”
大夫身子又是一抖,踉跄着进了里间,公仪音和秦默也随着走了进去。
内间香炉中焚着安神的香片,暗香袅袅。大夫走到床榻旁,看一眼面容铁青的薛逸海,手抖得更厉害了。
“好好检查,若想脱身,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夫颤巍巍抹一把额上的汗,将手放到薛逸海冰凉的手腕上探了探,见其脉息全无,只得收回手,掀开他的眼皮又看了看。
一番检查下来,身上又是大汗淋漓。
“如何?”见他完成了检查,公仪音清冷地打量着他,沉肃道,“可有发现什么?”
大夫却是双腿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老泪纵横,“小民无能,请殿下赎罪。”
瞧见他这副模样,公仪音皱了皱眉沉声吩咐,“起来说话。”
大夫却犹自求饶,公仪音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轻喝一声,“起来说话!若所言属实,可以不治你的罪。”
大夫这才颤抖着扶膝站了起来。
他垂首立在一旁,语气沉缓地开了口,“小民无能,实在探查不出薛公所中何毒。”
“你说什么?!”公仪音墨瞳一狭,紧紧盯着大夫的面上神情。
大夫身子一抖,硬着头皮接着道,“是……是的……此毒,小民生平从未见过。”
公仪音面色微变。
什么样的毒,竟然让行医这么多年的大夫都没法查出?看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太医身上了。只是,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愈发变得浓重起来。
大夫说完,见公仪音沉默不语,心中愈发惴惴,但公仪音和房中那位郎君没有开口,他也只能垂首立于一旁,惶恐不安地等着两人的指示。
秦默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算算时辰,一来一去,阿灵去宫里也该回来了。
又等了一小会,果然,很快阿灵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赵太医来了。”
公仪音亲自出门将赵太医请了进来,朝他浅浅笑笑,“赵太医,又要麻烦你了。”
看出公仪音面上苍白的神色,赵太医摆摆手,直言不敢,又道,“来的路上,阿灵已经把情况同老臣大致讲了一遍。”他叹一口气,语气沉重,“不如让老臣先替薛公看看吧。”
公仪音点点头,将他迎进了里间。
赵太医狐疑地瞟一眼房中站着的那名大夫,眸光微动,并未出声,只拿着药箱在薛逸海床榻旁坐了下来。
他仔细把了把脉,又掰开薛逸海眼皮口舌看了看,继而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薛逸海的四肢和全身,面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如何?”公仪音紧张问道。
赵太医没有回话,面露沉吟之色,忽而,他眸光中一丝极浅淡的异色闪过,快速将药箱打开,从里头拿出一套银针来摊开。
只见他手法极快,刷刷刷几下取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在薛逸海身上的几处穴位上。
公仪音凝神屏气地瞧着,不敢出声打扰,一双琳琅美目中满是紧张的神色。
秦默瞧着赵太医的举动,眸中幽色愈发深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了紧。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赵太医伸手将薛逸海身上的银针拔出,很快,有紫黑色的血自薛逸海微张的口角流出。
赵太医掏出一方素色锦帕在他嘴角拭了拭,尔后放入鼻端微微嗅了一下,这一闻,忽然眉头一皱,面上神情突然大变,抓着帕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公仪音眼底的焦灼之色一碎,错愕地看着赵太医大变的脸色,惊魂不定地开口道,“赵……赵太医,你可是查出了什么?薛公到底中的是何毒?”
薛公的手犹自颤抖着,他低垂着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赵太医。”秦默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似林间流水,让赵太医的心蓦地安定了几分,不由抬头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