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仪好奇地看一眼公仪音发着微光的脸庞,犹疑着开口道,“殿下,您……”
公仪音笑笑,转头道,“女郎不必唤我殿下,叫我无忧便是。”
薛静仪倒也是爽快的性子,闻言点点头,“那你也叫我静仪便是。”说着,眼中露出灼灼的亮色,“说起来可真是巧啊,无忧你同我母亲熟识,又跟阿染见过,简直像是冥冥之中一般。”
公仪音朝旁侧的萧染笑笑,眼中略有狡黠。
萧染一愣,扯出一抹笑意,道,“殿下,我可否也叫你无忧?”
“自然。”
萧染迟疑了一瞬,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无忧,你一个帝姬,为何要扮男装入延尉寺?我记得我见你的几次,你都是同秦九郎在一起的?”
“秦九郎?可是天水秦氏那个很有名的秦默?我记得他是延尉寺寺卿来着?”一旁的薛静仪插话道。
公仪音点点头,笑着含含糊糊答了几句,将话头岔了过去。
薛静仪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去后花园看看?我家的后花园虽然不算大,但我母亲爱侍弄花草,里头奇花异草不少,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啊。”公仪音和萧染兴致勃勃地应了下来。
薛府后花园与常夫人的院子隔得并不远,薛静仪带着她们没走多久便到了。远远便瞧见前头佳木葱茏,奇花闪灼。各色鲜花绽放其中,如喷火蒸霞一般,桑、榆、槿、梧,各色树木葱郁生长,长势良好的花木分列而种,漫然无际。
薛静仪引着她们到了一株开得繁茂的芙蓉前停下,花呈重瓣,花冠洁白,上头还有摇摇欲坠的露珠水滴。薛静仪指着这芙蓉微有些得意,“这芙蓉唤作三醉芙蓉,是母亲精心培育出来的。这花啊,清晨和上午初开时花冠洁白,随着日头的上升,逐渐转变为粉红色,午后到傍晚时分渐渐凋谢,转变为深红色。因花朵一日三变其色,故名三醉芙蓉,是十分稀有的名贵品种。”
她顿了顿,补充道,“听说整个建邺,除了我们府里头,就只有宫里才有呢。”她转头瞧向公仪音,“无忧,你在宫里可有见过?
公仪音摇摇头,这三醉芙蓉的名头,她也听过,只是一直不曾得见,“听说是最近才引入御花园的,但我不常入宫,还没来得去看。”她的目光停留在眼前开得正艳的芙蓉花上,微露惊艳的神色,“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见自家芙蓉被肯定,薛静仪贝齿轻咬,巧笑嫣然。
“对了!”薛静仪轻呼一声,“父亲书房中,还有一盆栽种在盆中的五色芙蓉,你们可想看看?”
“五色芙蓉?”萧染惊讶,“花瓣当真有五色?”
“倒也不尽然。”薛静仪微微有些羞赧,“只是花色有红白粉黄多色,色彩极其艳丽,故名五色芙蓉。”
“原来如此。”萧染恍然,又迟疑道,“只是……在你父亲书房,我们是不是不方便入内?”
薛静仪抿唇思索片刻,“父亲不喜人进他的书房,若我们这么多人偷偷溜进去,他一定会发现端倪的。这样吧,我进去将那五色芙蓉搬出来,就算父亲发现了,我也有正当的借口,他不会罚我的。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可好?”
“好。”公仪音和萧染点头应了。
薛静仪便匆匆朝薛逸海的书房走去。
见薛静仪走远了,萧染转头看向公仪音,指了指花海中一座八角凉亭,笑嘻嘻道,“无忧,我们去那里坐着等静仪吧。”
言谈中,似乎已与公仪音颇为熟稔,倒也是自来熟的性子。
见她爽朗不造作,公仪音也乐见与她交好,笑着应了,跟在萧染身后一道往凉亭走去。
两人在凉亭中的竹榻上坐定,阿灵和阿素则自觉地退到了一侧候着,给公仪音和萧染留出些空间。
凉风习习而来,拂来阵阵花香,原本因走动而起的燥热感被一拂而尽。
公仪音看着萧染孤身一人,略有些好奇,“阿染,你没有带女婢一起出来?”
萧染嘻嘻一笑,露出几颗珍珠米粒般小巧洁白的牙齿来,“我今日偷偷出来的,自然不能带女婢了。”
“为何?”公仪音诧异道。
萧染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家中管得太严,不让我随便出门,我将女婢留在家中帮我应付来客了。”
公仪音不由失笑,想起那日在大街上见到的男装萧染,道,“阿染似乎并未将这禁令放在心上?”
萧染得意地挑了挑眉,“父亲母亲虽不让我随意出门,但祖父疼我,回去认个错撒撒娇就没事了,放心吧。”
“可是……你的安危……你一个人出门,不怕有危险?”
萧染眨了眨眼,凑近了一些,“我小时候学过些武功,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跑得飞快,打不赢便跑呗。”
公仪音愈发笑意清浅,看着萧染抿唇笑得清丽起来。
这个萧氏阿染,似乎与其他的世家女子有些不大一样?
“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好奇道,“静仪……是常夫人的女儿?”毕竟,薛逸海在常夫人之前,还有过一位夫人。而算算年纪,静仪似乎不大可能是常夫人的女儿。
萧染诧异挑眉,“你不知道?”
公仪音摇摇头,老老实实道,“实不相瞒,我与常夫人只是萍水相逢,这些事夫人也未同我说过。只是怕待会闹出笑话,这才先问问你。”
“静仪不是常夫人的女儿。”
“那……是先夫人的女儿?”公仪音试探着问道。
萧染摇摇头,“也不是。她是先夫人女婢的女儿。”
公仪音诧异抬头,有些不解。
萧染接着解释道,“先夫人同其女婢感情颇深,先夫人不幸患病,早早离世。去世之前放心不下伺候了她许久的女婢,将其托付给薛公。薛公不忍拂了亡妻的心意,纳了女婢为妾。可惜那女婢亦是福薄,生下静仪不久便去世了。”
她目光悠悠看向姹紫嫣红的花海,顿了顿接着道,“后来,薛公偶遇常夫人,对其一见钟情,将其娶了回来。常夫人性子和善,对静仪极好,静仪心里早已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看待。”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些弯弯绕绕,公仪音恍然。
“幸好问一下你。那阿染,你同静仪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