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秦默行至院中,看一眼脸色黑沉的京兆尹,神情淡漠,“此案还有些疑点,所以我才派荆司直前来复查一遍。怎么?京兆尹好像有意见?”

京兆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哪里哪里,下官怎敢?只是劳烦秦寺卿亲自跑一趟,下官实在过意不去。”

昨夜的案子并非他审理的,但方才听人来报说延尉寺荆司直带了人去案发现场,要重审这案子,不由有些恼火。

他一向同延尉寺不大对盘。

明明自己才是这建邺城的长官,所有案子最后却都要经延尉寺的手。更让他不爽的是,秦默小小年纪,官位品阶却已在他之上,每次见秦默都要笑脸相迎,实在让他憋屈。

本以为今日秦默不在,自己能在荆彦面前耍耍威风,这才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秦默竟这么快就得了信。

他心中愤懑,面上还不能显露半分,殷切道,“秦寺卿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是否需要下官派人将此案的卷宗调出来?”

秦默睨他一眼,未答话,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公仪音,“你查出什么来了?”

京兆尹这才注意到人群之后的公仪音,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狐疑道,“这位是……?”

“重华帝姬府门客,延尉寺行走宫无忧。”这次,秦默倒是冷冷开了尊口。

公仪音笑着朝京兆尹行了礼,心中腹诽。

这行走一职是怎么回事?

本朝把不属于专设官职,只是调充某项职役的官职称作行走。

本以为以秦默的性子,最多给她随意安排个衙差当当,没想到居然是行走之职,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当了延尉寺行走,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今后可以常跟在秦默身边了?

京兆尹应了一声,瞅着秦默的神色没再出声,心中仍存了几分疑惑。

公仪音抬头朝秦默笑笑,答话道,“刚问清楚案发经过,秦九郎便来了。”

“那你接着问。”秦默面无表情,负手立在一旁,看上去并无离开的打算。

他光负手静默地站在哪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袭来。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心一意沉到案情当中去。

她看向京兆尹,“烦请府君派人将昨日那小二唤来。”

有秦默在,京兆尹自然不敢刁难她,挥挥手着人去办了。

小二很快便被带了过来,战战兢兢地冲着在场之人行了礼。

“你把昨夜所见,再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公仪音道。

“是。”小二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说了起来,“小民发现刘卓的钱袋落在店里后,便想给他送来。走到院门口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闷响。小民有些奇怪,推开虚掩的院门一瞧,正看到刘卓跌坐在地,孙氏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侧。”

他说的,同方才衙役的叙述并无出入。

“然后呢?”

“草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询问,突然看到孙氏后脑勺上有鲜红的血迹,刘卓也是满手是血。小民吓坏了,叫声把左邻右舍都给惊动了,后来当差的衙役便过来了。”

公仪音眉头微皱,“刘卓说他进院子的时候一片漆黑,你是如何看到血迹的?”

“当时正好月亮从云后面出来,小民是借着月色看清的。”

小二虽然声音有些抖,但说话间条理清晰,并不似假话。

公仪音目光在枣树下一扫,看向先前那衙役,“凶器便是这树下的石头?砸中后脑勺?”

衙役点头称是。

公仪音思索片刻,转向面色灰白耷拉着脑袋的刘卓,“你以前做完工后也会去酒肆喝酒?”

刘卓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孙氏呢?就在家中等你?”

刘卓依旧点点头,没有吭声。

“我记得你方才说,回来时看到院门没有落锁,心里有些奇怪。这么说,孙氏在家等你时一贯会锁门?”

刘卓这才缓缓抬了头,神思恍惚道,“小民妻子性子胆小,一个人在家时都会锁门。”

公仪音皱了眉头,走到院门后仔细看了看。

上面的锁头完好无损,并未有暴力破坏过的痕迹,这么说……凶手应该是孙氏认识的人。

但仅凭这些,并不能将刘卓的嫌疑完全排除。

从他回家到小二过来送钱袋,这其中的时间差不到一炷香,虽然短,杀掉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公仪音的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在脑中将线索飞快过了一遍。

假设真是刘卓所为。

从院门未关这点来看,这次行凶定是冲动行事,否则不可能冒着被他人发现的危险开着院门。

如果是冲动行事,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妻子,这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争吵,也许是推搡。

不管是怎样,夜深人静时,这些动静——绝对有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