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被二婶派人乱棍打死了,她知道他是被自己连累的。要不是她,他何至于会送命。
“你就不怪她吗?无论你们是不是被人陷害,听说你因为此事差点送了命,你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怨言?”
“没有,臣只恨自己当初去的太晚,害她受了太多的苦,害得我们女儿……公主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臣告退。”
她瞧得分明,他眼有泪光,怕是急于退下去找个地方哭一场。这一刻她突然触动不已,重生十七年后,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始终把她放在心里。
心口胀胀的,很想哭。
如此几日过后,她下定了决心。
屏退所有的下人后,召他进来。他一如往常的恭敬,止步于外间的珠帘,再也不肯多进一步。她坐在内室的锦榻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记得当年,你也是如这般知礼。”
楚夜行心头一跳,下意识望过去。珠帘微动,内室暗香浮动。似乎有一道纤美的身影靠在锦榻之上,端地是风流娇艳。
“公主有何吩咐?”
“那天你也是这么问我的,你问我‘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女子幽幽怀念的声音,惊得楚夜行心头又是一跳。当年?那天?他和公主之间哪有什么当年,又哪里来的那天?
这些字他每一个都能听懂,可是他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思考都被冻结了。
“你怎么不往近走一些?你就这么怕我吗?你也知道如今侯府正是用人之际,你放心,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们侯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夜行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僵住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人人颂赞的大小姐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完全一模一样。
当日,那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你是谁?”
“向南山,你说我是谁?”
锦城公主掀了帘子出来,站到他的面前。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迫得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猛烈摇着头,这怎么可能?
“你怕我?”
“不…臣…臣…”
“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
楚夜行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些,遵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就是当年的君家大小姐。
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
“你回答我说,你说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你会永远效忠我一个人。你还说从此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话你还记得吗?”
他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他一腔赤诚,觉得突然被受重用激动得无以表达,唯有一再誓死效忠。那是他第一次离大小姐那么近,以前他只能远远看着她,她的背影是那么的美好。
“你…你是大小姐?”
“是,我是君湘湘。明儿也知道我是谁,是她跟我说,说很多人想嫁给你当填房,她不想要后娘。所以劝说我和你相处一下,看看能不能嫁给你。我观察了你几日,觉得你还不错。如是你不怕我是个借尸还魂的,我们何不试一试?”
他半天消化不完,就好比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他,他不仅有女儿,而且还有妻子。
愿意,他愿意。
他在心里猛点头,可到嘴的字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她似乎有些失望,“算了,如果你害怕,这事就当我没提过。不过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不要阻我和明儿亲近,这一点你总能办到吧。”
“我…公主…”
“行了,你退下吧。”
他一把拉住要进内室的人,她惊讶回头,“你还有事?”
“我…我愿意的,我不怕…无论你变什么样子,我都不怕,我都愿意…我会对你好的,再也不会让你受那些苦…我现在有银子了,我还是国公…”
她笑了起来,被他这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似的表现逗笑了。笑过之后,是无尽的感慨和庆幸,感慨命运捉弄人,庆幸老天有眼。
新婚之夜,她再次看到这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如毛头小子一般不安又忐忑的样子,害得她都跟着害羞起来。
那一次,她和他都不清醒,记忆也很模糊。
可是她生过孩子,应该算是知人事。
“你转得我头疼,你要不去那边看一会书吧。”说完,她丢了一本避火图过去。心里一百个别扭,谁家男人要女人教的,谁家男人新婚之夜还要临时抱佛脚学习避火图的。
她家男人就是。
卢姨母肯定想不到这男人行商多年走南闯北,居然哪此单纯,所以也没找个人指点他一下。他面红耳赤地翻着书,时不时偷偷看她。
她等了半天,正闭目养神着,猛然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紧接她就被扑倒了。一夜四回水啊,她的腰都快断了。老男人食髓知味,恨不得把之前多年欠下的都补回来。
害得她都没脸见人,尤其是女儿。
脸皮这个东西,多来几回也就厚了。到后来她哪怕是被老男人缠到大半夜,也能在第二天泰然自若地面对和自己差不大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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