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郁殊神色一顿,静默下来,一手搁在桌上,心里头沉闷闷的。

回京。

他确该回去,这儿有甚么好的?遍地黄沙、住处简陋,尽是酒臭之气。

可是……

头上那酥酥麻麻、柔柔软软的触觉又来了,郁殊忍不住蹙眉,似乎只要想到离开,心口便如被撕扯着一般,坠坠的疼。

“本王即便回去,‘他’也会再回来,”郁殊呢喃,似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自我宽慰,终又冷哼道,“麻烦。”

高卫自听闻“离魂症”三字后,大抵也能猜到王爷话中的“他”是谁?遂低着头,更不敢多言。

郁殊又道:“让严风入京,监察京城动向,稍有异动,便即刻飞鸽传书报于本王。”

严风,岐州五千铁骑的首领,手中掌有明兵暗线。

“是。”高卫忙应,“属下这边差人快马加鞭去岐州一趟。”

话落便要朝门外走去。

“慢着。”郁殊一手虚抚了下眉心的血痕,沉吟良久,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一般,“让人备好布巾及上等的除疤药。”

高卫满眼错愕:“王爷?”

“去!”

高卫再不敢多问,转身飞快离房而去。

……

苏棠如常打开酒馆大门后,便站在柜台后,一边抆拭着酒坛,一边看着账本。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易齐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苏棠睨他一眼:“昨日你说的,住宿客房的人给你的一千两银票呢?”

她看了账本,那一千两并没有入账。

易齐睡意立即消失:“你要银票做什么?”

苏棠将酒坛放在一旁:“一会儿他们大抵会离开,记得将银票还给他们。”

见郁殊今晨的冷漠,怕是巴不得快些离开。

易齐脸色一僵,悻悻道:“为何要还给他们?”

苏棠抆着柜台桌面:“因为不吃嗟来之食。你虽然不算君子,但也勉勉强强算个男子汉吧?”

易齐:“……”

楼梯口处,一阵脚步声。

二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穿着袭绯衣的郁殊正面无表情走了下来,眉心的疤没添多少戾气,反而衬的那张脸带着股残缺诡异的美。

苏棠收回目光,面色如常。

易齐咬了咬后牙,满眼痛心走上前将一千两银票掏了出来:“这是昨个儿客官的人给的银票。”

郁殊脚步一顿,看着易齐手里的银票,又看向柜台后除了一开始扫了一眼、再未看他的女子。

逐客之意很明显。

昨夜“他”不过对她示了下软,她便给了被子留了人,今日一早却迫不及待赶他离开。

抿了抿唇,郁殊神色阴沉绕过易齐的银票,走到酒馆角落坐下,沉静不语。

易齐满眼错愕,而后突然反应过来,飞快将银票收了起来。

苏棠未曾多看这边一眼,赶既赶不走,便当多了个出手阔绰的寻常酒客,照样做着生意。

前来打酒的散客居多,酒坛时不时开启,不多时酒香便已飘散在小小的酒馆内。

郁殊脸色苍白,一手抵着肺腑,目光偶尔看向正忙碌的女子。

——她的动作越发利落,纤细的手指被酒坛坠的通红,眉目却飞扬着,带着从不会在他跟前展现的笑。

她当真将他忽视的彻底。

郁殊从早晨一直坐到临近黄昏,眼前只放了一壶一动未动的酒。

也是在此时,酒馆里来了一个穿着毡服的粗莽男子,皮肤黝黑,模样也算周正,大抵是老顾客,苏棠笑颜以待:“多鲁大哥还是老样子?”

“是。”那叫多鲁的男子憨厚一笑,熟门熟路坐在偏角落的位子,却在看见郁殊时,笑容僵了下来。

郁殊忍不住眯眸,听名字便是生于此的本地族裔,且他看着苏棠的笑,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悦。

而这不悦,更是在易齐给他上酒时到达顶峰。

多鲁叫住了易齐,小声道:“那人莫不是老板娘的外家?”毕竟,这酒馆内鲜少见到中原人,还是……那般俊俏的中原人。

易齐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说到此,易齐看了郁殊一眼,“我倒听见那人喊苏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