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房中忽明忽暗。
郁殊半眯双眸,玩味笑了下:“醯酱铺子……”
“王爷不必担忧,属下已调查那家铺子,是个酸腐书生所开,并无蹊跷。”
郁殊捻着银簪的手一顿,侧眸道:“本王何曾担忧?”
高卫忙垂首:“王爷恕罪。”
“……”郁殊静默片刻,“一会儿去管家那儿领赏。”
“谢王爷。”
郁殊倏而又问:“那些人呢?”
高卫不解:“谁?”
“那些风言风语的多嘴之人,”郁殊笑了一声,将银簪扔在一旁,食指拇指捻着灯芯,看着火苗在自己手中熄灭,他只抆了抆指尖沾染的蜡,“一个都不准漏。”
“属下早已派人查清。”高卫俯首,“王爷欲如何处置?”
“很好,”郁殊转身,宽袍翻飞之间,他打赤足走到书案前,“既这般多嘴,便……”
说到此,他脸色微变,竟莫名想到苏棠那张苍白的脸。
她不怕他。
可他却怕终有一日她会怕他。
“便警告一番,再有下次,决不轻饶。”郁殊挥挥手。
“是。”高卫忙应,下刻又道,“兵部尚书柳大人上奏,为迎王爷重归朝堂,特办宫宴,宫里头那位竟同意了。”
郁殊垂眸:“无趣。”
高卫自是知晓这是何意,领命起身离去。
“慢着。”郁殊却似想到什么,抬眸看着角落的昏暗处,这段时日,他没找她,她也不会主动见他。
而今,终于有了由头了。
“本王会去的,但传令下去,可携家眷。”
……
“苏姑娘,是孙某大意,竟将经义当地契拿了来,耽搁了苏姑娘的工夫,只明日后日要与先生温书,恐要三日后方能将地契拿来。”孙温边作揖便抱歉道。
苏棠无奈看着眼前穿着青衫的书生。
这铺子她瞧着顺眼,盘下来也只二百两银子,她心中自是满意的,谁成想今日本该钱货两讫,这书生竟将经义当地契拿来。
他家中离着此处不近,一来一去恐耽搁不少时辰,此刻虽无奈,却也莫可奈何。
“孙公子多礼了,”苏棠颔首,回了个礼,“那便如孙公子所说,过几日再来便好。”
“苏姑娘海量,”孙温忙应,“待得定下,定让小五知会姑娘。”
苏棠出了铺子,天色已近黄昏。
昨个儿阿婆送来了半只熏鸡,只嗅着便令人食指大动,思及此,她的脚步不由得快了些。
只是未曾想到,刚转进街巷,便望见那儿停着一辆玄色马车,将本就狭窄的街巷挤占的所剩无几。
苏棠脚步慢了下来,只看马车下的张管家,便知那马车中是何人了。
她抿了抿唇,神色不由谨慎了几分。
“苏姑娘。”张管家上前,声音恭谨。
苏棠道:“张管家有事?”
张管家为难的看了眼马车:“并非我找苏姑娘,而是……”
苏棠看了眼微微晃动的轿帘,垂眸不语。
不知多久,轿帘被一只修长且苍白的手掀开,只隐约露出半张脸:“上来。”
苏棠一动未动。
郁殊笑了声:“我有的是耐心等你上来,只是哪家归人若赶着驴车牛车,怕是要被拦住,回不了家了。”
苏棠一怔,扭头朝街巷口望去,果真见过一辆驴车徐徐而来。
最终敛神,她起身上了马车。
只是她方才掀开轿帘,里面那只苍白的大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拉了进去。身子一沉,已被压在轿壁与他的身子之间,急促而微凉的呼吸在她跟前响起。
马车渐渐前行。
郁殊伸手,冰凉的指尖轻拂着苏棠的脸颊:“面色好了这么多?”他以气声低语。
半个多月未见,她似乎很是舒心。
而他却难得好眠,只能从高卫口中得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苏棠安静望着他:“王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