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寓衡皱眉,他们已经落魄至此,牛鬼蛇神又有什么可怕的,低头瞧见宣玥宁期待的目光和那死死抓住钱袋的手,松了口:“既如此,那就租此处吧。”
宣玥宁小脸顿时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裴家现在一家子老弱妇孺,裴寓衡就是裴家的当家人,他果断说租这,就是宣夫人也不能轻易反驳。
当下拿出自己早已锻炼出的三寸不烂之舌,磨着那租房人又减了些费用,只花了飞票一半的钱,就在寸土寸金的归行坊租下了这个房子。
两人不敢耽搁,和租房人办好手续,直接雇了牛车回家,将所剩无几的细软收拾到一起,把宣夫人抱到车上,趁大部分的人还外出干活,赶紧往西坊而去。
遇到相熟的人,便说上一句拉宣夫人去医馆看病。
大家没有怀疑,裴家一共五口人,三个病秧子,剩下两个还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小童,缺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人会想到他们会放着还有半个月房租的房子不住,偷偷搬离了。
先带着宣夫人到了医馆,医者仔细一把脉,却说是忧愁导致,乃心病,若是不能开导,只怕会留下病根。
宣玥宁仔细记下遗嘱,留下裴寓衡照料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归行坊的房子,那房子长期没住人,可得仔细收拾一番。
徒留裴寓衡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影,从赶走那老婆子开始,她就变的不一样了,不止敢直视自己,还敢吩咐自己?
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新租到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感染风寒没好。
两个孩子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会儿分配起几间空房的归属,一会儿说要在院子里放个大缸养鱼。
汗水打湿衣裳黏在身上,她坐在台阶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笑了。
新的房子,新的生活,一切重新开始。
三月的尾巴已经抓不住,院中的槐树抽出嫩绿的叶子,平添一抹清凉。
宣夫人在医馆住了几日苏醒过来,又养了几天病,心疼每日住医馆的钱,又听说在她生病的时候,几个孩子受了欺负,非要回家来。
裴寓衡再跟医者商量过后,同意了宣夫人回家。
宣玥宁这段日子都没敢往宣夫人跟前凑合,都是让裴寓衡去照料她,她心里打着鼓,听说宣夫人要回家了,当即出去买菜做饭。
她的手艺早就重新捡了起来,从前就她和裴寓衡的时候,都是她负责烧火做饭的,等她到了郑府,无需生火,又怕郑府的人看不起她,就只能压抑自己,到了萧府才算是能吃上自己做出的东西。
一直不敢丢了做饭的手艺,就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记住和裴寓衡在一起的苦日子。
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利用这半个月的时间,潜移默化的就让家里的三个人相信她在做饭上有天赋。
牛车缓缓而至,宣玥宁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前等候,宣夫人被裴寓衡扶着走到门前,停在门口没有进去,对身旁的裴寓衡道:“我一直问你看病的钱是哪里来的,你不肯说,如今就连院子都换了,你还要瞒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男主是真得病且娇,字面意思上的有病还娇气~
换了新院子,代表了新的生活,什么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不急不急哈。
第八章 金锁事发一(晋江首发)
大病初愈本就是喜事,宣夫人四十的年纪,上身着云纹交领宽袖襦袄,下面系着一条素色的六幅石榴裙,头上只简单插了跟木钗,缠绵病榻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风采,颇有英气。
这个坚强的女人,一路护着四个孩子从长安走到越州,可见其能力。
她的话一出,虽问的是裴寓衡,可站在门口迎接她的宣玥宁和两个孩子却直面她的威压。
裴璟昭和裴璟骥再伶俐不过稚童,听自己母亲问话,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宣玥宁。
就连裴寓衡都暗暗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难看,不禁怀疑起那金锁出处,转而一想,这钱全花在了他们裴家身上,自己不该用如此龌龊的想法去看待她。
难得的开口解围道:“阿娘,先进屋吃饭,玥宁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呢,吃完饭,再详说。”
宣夫人何等老辣,宣玥宁那小嘴抿地快成一条缝,两个孩子直勾勾看着她,就连寓衡都在替她说话,便冲宣玥宁伸出手,“玥宁,过来扶着姑母,你阿兄也是个不体贴的,哪有你香香软软。”
宣玥宁松开咬到没有血色的下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从不悔自己典当金锁,神情放松之下,快走两步搀起宣夫人的另一条胳膊。
“姑母,玥宁的手艺大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要是不好吃,你可不能告诉玥宁。”
宣夫人恩了一声,便由着裴寓衡和宣玥宁将她扶进了门,“那姑母要好好尝尝,尝完,再算账。”
裴寓衡轻笑,“阿娘,你身子还未好,这些事不急于一时。”
宣玥宁绕过宣夫人,拉拉裴寓衡的衣袖,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感激一笑随即摇摇头,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你们两个在我背后做什么呢?当年让你们订亲,一个个的死活不同意,现在就别当着我的面东拉西扯的了。”
嗖地收回手扯着裴寓衡袖子的手,她娇嗔道:“姑母,你说什么呢!”
裴寓衡的才名始终伴随着他的病秧子,长安的贵女们不可能嫁给一个短命鬼,而她又是个无父无母被抱错的孤儿,宣夫人为了他们着想,就欲给两人定亲。
但当时的她,寄居在姑母姑父家如履薄冰,裴寓衡又是个“娇生惯养”的,打小就看不起她,两个人都不同意,宣夫人也就将这件事压下不提,谁知她在现在拿出来打趣。
偷偷瞧上一眼,裴寓衡一张脸板的就差直白的写上生气两个大字。
一顿饭除了宣夫人吃的香,所有人都如鲠在喉,宣玥宁更为心不在焉,越在乎越怕失去,上一世没能好好孝顺宣夫人,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怕她被责罚,两个孩子绕着宣夫人一左一右地捏肩捶腿,就连裴寓衡都没走,细细跟她说房间摆设,桌椅被褥,都是宣玥宁一人布置。
宣夫人坐在椅子上,“行了,你们几个,我还能把她吃了,说说看,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可有用不正当的手段?”
宣玥宁先是给了一个裴寓衡不要插手的目光,才站在宣夫人面前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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