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意一愣,摇了摇头。
“那兄长就快些走吧,万一一会儿父亲差人来叫我,见兄长在这儿,怕是回头你又要挨骂了。”
少女这么一说,王知意蓦地想到贵客来前父亲重重拍在自己背上那几扫帚,现在还隐隐的疼。他嘴角抽了抽,恨声道;“父亲怎么想的!你是我妹妹,我来看一看你怎么就跟做贼一样?”他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憋在心里的后面半句话到底也没敢说。
少女但笑不语。
果然,没一会儿,前院就来人了。来的人正是王崇瑞身边时常跟着的人,他径直往少女身边来,看见王知意也在的时候眼神闪了闪:“老爷叫二小姐去书房一趟。”
“我也去!”不等少女回话,王知意十分积极上前自荐。
“老爷说大少爷要是再胡闹,今年过年的例钱就没有了,明年的乡试也可以先不参加了。”
王知意忿忿的瞪了眼说话这人,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等王知意走远,这名随从恭恭敬敬的对着少女行了个礼:“大公子从小被老爷夫人宠着,叫小姐见笑了,还望小姐勿怪。”
少女侧着身躲开这随从的礼,脸上仍挂着笑道:“先生哪里的话,兄长虽出身官宦之家,内心却一片赤诚,我看兄长这样挺好,叫父亲也无需太过严厉。”
随从应了声是,侧身将路让开,引着她往前院书房走。
自打进了侍郎府,她还是第一次出了后宅来到前院,书房门前的仆役已经全被肃清,随从也只将她领到了书房门口:“小人就不进去了,小姐请。”
少女点了点头,伸出拢在袖中的手,‘吱呀’一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书房里暖融融的,炭火烧的很足,少女刚一踏进房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茶盖扣在杯子上的声响。
她一抬头,撞进一双玩味幽深的眼眸,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的主人率先开口:“好久不见呢,许姑娘。”
少女铮亮的眼睛里好似有光,她盯着那张稍显稚嫩又俊逸非常的脸极快的眨了下眼,笑着回道:“确实是好久不见。”
一直跟着姬衍的李清不知道独自去了什么地方,叫她过来的她名义上的父亲王崇瑞也并不在书房,溢满炭火蒸腾过的书墨味道的书房里只有她跟姬衍二人。
“尚书府千金定国公府表小姐一眨眼成了户部侍郎王崇瑞的女儿,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姬衍似笑非笑的说完这话,抿了一口手边的茶,“他还在四处找你,不心疼么?”
许宁妤走到姬衍对面坐下,也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当初陛下跟他合谋算计我的时候,有没有问问他心不心疼?”
姬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转了转眼睛,大概是感觉一直叫别人替自己背锅确实不好,于是踌躇着开口:“其实……怎么说呢?当初的计划,世子只拿到了一半,余下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陛下固然是可恨的。”姬衍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就又听她道:“而且只怕陛下今日过来应该也不全是要为我出气吧。”
姬衍:“……”你又知道了?
许宁妤撑着下巴歪头仔细思量着什么,半晌她抬头盯着姬衍的眼睛很认真道:“陛下跟叶怀瑾什么时候结下的私仇?”
姬衍:“???”
“不过也好,我至今也还没见过他吃瘪的样子,有些好奇,反正我都行的,陛下就自己看着办吧。”
姬衍:“!!!”
一连将姬衍噎了几回,许宁妤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她饮完最后一口茶将茶杯搁下站起了身道:“陛下过来无非也就这么点事,没别的话臣女这就先退下了。”她忍着笑一步步往门口走,快要踏出房门时又忽然回头:“哦对了,忘了最后一点……要是最后您给我这婚事整黄了,那我可就去颖和宫准备认亲去了。”
姬衍气的将水杯重重砸到了桌上,他今日出宫怕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吧?
许宁妤出了书房的门,就见王崇瑞正站在门口,脑门上满是汗水。大冬天的竟也分不清究竟是急的还是吓的。姬衍砸杯子的声音清晰的从书房里传了出来,王崇瑞猛地缩了缩脖子。
他倒是指望自己刚刚聋了瞎了,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刚刚……刚刚陛下跟这姑娘说的……说的什么?!
听错了,对!听错了!一定是他听错了……简直是耸人听闻!
许宁妤笑眯眯的看着王崇瑞变幻莫测的脸,十分贴心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白白净净的帕子垫着脚帮他抆了抆额头上的汗:“父亲身体看来还好,大冷的天竟然都热出了一脑门的汗。”她抆完将帕子递到王崇瑞手里,“女儿这就回去了,贵人还在里面等着父亲,父亲快进去吧。”
……
等走了老远,许宁妤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怼姬衍是怼开心了,却把正经事给忘了。
不过也罢。
她倒不觉得透漏给姬衍她知道彼此身份的事情有什么不妥,至少在姬衍看来,现在她还是有求于他的,既然她需要他的庇护,那么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姬衍现在都不至于动她。
何况,她都已经这么坦诚了,身为一国之君,姬衍自然也不会那么小气。
她来前院的时候是被王崇瑞的随从引着,这会儿出来,倒也没再见到那随从的影子,还好侍郎府不算太大,她一个人也认得回去的路。
被铲出来的小道很快又被新雪覆盖,鞋底踩在上面的感觉很是舒服。反正也不是很急着回去,于是许宁妤专门捡了积雪厚实的地方往内院走,刚转过影壁,就见王崇瑞身边的那个随从急急往外走,两人打了个照面。
那随从大概也没想着能有这么巧。
“二小姐。”
许宁妤点了点头,一脸天真无害的笑:“先生这是刚从兄长那边过来么?”
“二小姐怎么知道?”
“内院很少会让男子出入,先生虽是父亲贴身侍从,但是没有父亲允许平日也是很少有机会往内院来的。今日去叫我已是奉了父亲的意思,而现下父亲在书房会客,夫人也已吃斋念佛多年,因此断不可能让先生去叨扰。思来想去,无非是因为今日兄长私自跑去看我一事。”
她分析的有理有据,语速不缓不急,心细如发可谓令人惊叹。
“父亲如何责罚兄长?”
瞒大概也是瞒不了的,这位二小姐来头可是不小,人家想知道的事情,他便是不说问到老爷那里结果也是一样,索性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而且他其实也觉得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老爷过于小心翼翼了。
“大少爷被老爷关了禁闭,说是……只要二小姐还在府里一日,大少爷就不许迈出自己房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