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人不及防备,惊慌大乱。
顾夕再不耽搁,挟着林傲天,从地牢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
“大胆,你……你敢反出地牢,是要做逃犯逆叛吗?”一个偏将跟在后面怒喝,举着剑却也不敢上前。
顾夕不理睬他,只拖着林傲天往院中走。
步出牢门,外面正是傍晚。日光不那么甚,顾夕也是晃得眼前发花。他强自适应了一下,环视四周。御所的院子,顾夕再次上来,看到的熟悉画面,全是上世的记忆。
令顾夕吃惊的是,守卫的兵士非常少。也是机缘巧合,林泽不想泄露扣押顾夕的消息,今天特别将御所里的兵士都遣出去了。留守的,是他从江北带出来的子弟兵。人数也就二三十人。御所场院大,守兵又少,倒是无形中成全了顾夕。
“搭弓……”刚走出牢门林傲天就冲院中厉声命令。戎马一生,从来都是跃马扬鞭的春风得意,林傲天头一遭这么憋屈地他嘶声喊了一句,“赶紧放箭。”
顾夕根本连眼睫都没颤一下,他手中有林傲天,不担心谁敢放箭。
果然,四周兵士躁动不安,却无人敢异动。
要想从大门走出去,非常简单。纵使他手中没人质,硬闯出去,这些人也留不住他。可他不想这么干。都是南华兵士,这里还是赵熙的御所,他不想伤人。顾夕游目四望,便看准了院中的方位,瞬间计定了退身的路线。
他左手扼紧林傲天,右手提他腰带。长吸口气。林傲天正气急地冲兵士喊话让放箭,要玉石俱焚,忽觉身子一轻,人就被顾夕带起来。
好俊的轻功。众人皆惊呆。
顾夕带着一个人,如大鹏鸟一般,扶摇而起,足尖点了左近一棵古树的树干为借力,只一下就窜上了院墙。大家醒过神。又不敢放箭,有的飞身上房去拦,有的开大门准备到街上去拦。
顾夕窜上高墙,却不跃到院外去,只在院墙上观望。果然下面众人四散去拦他,顾夕居高临下,看出这些人行动起来各自为政,明显没有默契。着将官服色的大约占了七成,越发证明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个队的,该是被林泽临时选来拱卫场院的。没人指挥就好,顾夕轻轻一笑,带着林例天从东墙跃到南墙。
“啊,”已经上房的人猝不及防,赶紧跟着换方向,已经出了大门的,又扭头奔后门奔去。
顾夕换了墙头,站了一会儿,又故伎重演,带着林傲天跃回东墙。
林傲天被顾夕挟持着,看着下面一众人被顾夕遛得满院子奔忙,气得咬牙。在京这么多年,也没少派人留意顾夕,从不知那个病殃殃的花瓶,竟是这么狡猾的存在。他气得冲下面喊,“别慌,这小子故意的……”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不知顾夕用的什么手法,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顾夕抬目向院外望了望,不远处倒有一处井台。他一抬手,将林傲天用力向院外抛去,林傲天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划出一道弧线,直接被抛进井中。
“快救侯爷。”众兵士全是江北人,林傲天亲自带出来的亲兵,眼见侯爷落井,纷纷丢下犯人,抢着去救人。
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顾夕猛吸气,腾身而起。他跃下墙,却不落地。拣着连绵延伸的街边商铺屋脊,顺着东的方向,腾跃而去。
有七八个人操着兵器追下去,但无人能及顾夕身手,追了几步,就已经望不见顾夕的背影了。
卫所衙门内,短暂的混乱。外人并不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院内院外的人都怔怔望着远天,不知所措。
第77章 拔乱(一)
顾夕光天化日下,穿房越脊, 一直奔到禁宫脚下。
周遭人声渐稀, 庄严的宫墙在落日的余辉下, 庄严肃穆。宫门前宽阔的广场前,五道汉白玉石栏杆的石桥横跨御水河,向五座宫门延展。
顾夕停在桥下, 心跳如鼓。这一刻,他飞奔回来的这一刻,心中填满的, 全是赵熙。
他的赵熙, 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他要回来,与她并肩在一起。他再也不要逃避, 也不能逃避。
顾夕周身都疼, 心情却坚定。吃下药丸再苏醒, 那不叫重生。冲破重重迷障,再找回自己, 这感觉如此崭新而充满希翼。他长舒口气, 药王爷爷果然高明, 他的药原来是这样用的。
禁宫大门前,有兵士注意到这边异动,挎着腰刀飞奔过来。顾夕下意识退了两步, “咝……”疼得直吸冷气。方才逃狱, 又蹿高飞低, 真是用力过猛,奔逃时倒不觉得,一停下来,才觉出全身都疼。顾夕低头瞅瞅自己,这一身血印子,真是挺惨烈。
“顾侍君?”为首一人一眼认出顾夕,“天啊,顾侍君,您回来了?”
顾夕听他这话茬,就知道事情不妙。耽误了一天一夜,这下宫里一定找他找翻了天。
他前尘都忆起,自然也想起来赵熙脾气。那人可不是温柔无害,顾夕方才鼓起的坚定有些怯怯,咬唇问,“陛下可好?”
“哎,顾侍君……卑职送您回宫吧。”那侍卫长无法多说,他的职责就是将人好好地送进宫去。一边吩咐人飞速报进宫去,一边命人给顾夕抬辇。
只一息间,辇就到位。顾夕再慌再怕,也抵不过对赵熙的思念。他一步跨上辇,坐下时倒记得缓缓的。疼,“先回后宫吧。”
侍卫打量了顾夕的装扮,一身黑色夜行衣,几处都撕破了口子,这造型确实不适合就见陛下去。
“您先回去收拾停当再过去吧。”反正已经派人报了进去,侍卫长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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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跑进来报事,腔调都走了音。
“夕儿回来了?”祁峰惊喜挑眉。
“说是回外后宫收拾一下,即刻再来面圣。”
赵熙刚喝了定神的药,睡得很实。祁峰轻轻给她掖了掖被,低声对太监道,“走,我们去外后宫。”
祁峰也不用辇,走路带风,把宫人们都远远甩在身后。
进了清溪阁,满院子的宫人都在,大家垂着头,都红着眼圈。
“怎么了?”祁峰环顾四周,感觉气氛不对。顾夕院子里的人被陛下清洗过几遍,此刻全是御前的人,所以他也不避讳,皱眉问,“夕儿怎么了?”
“在沐浴。”宫侍说不出来,只垂泪。
祁峰拂开众人,几步进了厢房浴室。
水雾迷蒙,几个宫侍捧着衣衫候在外面,也是眼睛红红的。祁峰自己拂开纱帘,绕过屏风,看见水雾中刚出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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