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忿忿的小脸儿,“偏就她喜欢这些东西,顶进去胀胀的,难受。”
太监又摇头失笑,“这是规矩,不是陛下特意定的。”
那少年挑起漂亮的眉眼,不服气地小声,“我看她享用得很。”
顾夕怔怔的看着脑中的画面,那少年心里的话也能听得非常清晰,“每晚尽折腾,玩这个玉势,拉出来又推进去,我看就是她没用过,不知道这个滋味……”
顾夕这个旁观看景的,这会也觉得脸烫得不行。他翘着唇角,张开眼睛,终于想起了赵熙在床上的恶趣味,不禁脸红心跳。回宫这些年,她竟忍着一次也没动过他,生怕影响了他的痊愈。顾夕眸中含着雾气,轻轻叹息,“夕儿这一回,恐怕是再回不去了。陛下……”
他抬起手,掩住面孔。
“小爷,喝干净了,滋补得很,熬了多少时间呀。”那老太监仍在飘摇的灯影里。顾夕笑着伸手去接,一碰,梦就散开,不见了。
顾夕霍地睁开眼睛,翘起的唇角仍不及收回,泪滴已经砸到地面。他狐疑地看着那滴泪融进湿漉漉的石板地……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地哭了?
“赵忠。”他轻声低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轻轻从口中溜出来。
果然痛楚和独处,能让人份外清醒。顾夕伤重至此,若没有内力护住心脉,早就弥留了。人在死生之间,生命的韧性总能迸发出难以想像的潜力。
“赵总管,您故去多年了吧,我竟才记起。”
在这一刻,顾夕脑中有无数画面,一齐涌了进来。
陛下寝宫。
垂幔低挽,水雾弥漫,珍药良医,流水般穿梭在寝宫里。
赵熙病了。
祁峰赶过来时,一群太医正在诊病。他几步扑到床边,“陛下。”赵熙微微颤了颤睫毛,没睁眼睛。
“哪里疼?身上……”祁峰吓得脸都白了,正慌张要去查看,一个太医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是寒毒。”
“什么?”祁峰不明所以地回头去看。
“茶里有寒毒。”那太医又回了句,众人听了都低低议论。
他霍地起身。赵熙最经不起的,便是一个“寒”字,他心里焦急,怒道,“哪里来的?陛下喝了多少?”
中宫从来都温和低调,众人从未见他发过怒,都吓愣了。
“……这,得查验。”那太医惶恐道。
祁峰心急火燎,果断抬腿一步上了床,盘膝坐在赵熙身边,抬手蓄内力要给她续真元。
手指刚触到赵熙脉门,未吐劲力,惊觉赵熙体内竟有一股精纯内力。那劲力借由二人内力相合之际,迅猛地反弹回来。内力反撞,“唔。”祁峰猝不及防,痛嗯出声。
“大人。”众人吓得不轻,陛下病了,中宫再受伤,那就真乱了。
祁峰顾不得自己,赶紧收力查看赵熙。
赵熙经脉内是来自顾夕的纯正宗山内力。所有外来的力量,都会被自发抵抗。祁峰想明白这一节,深悔方才过于草率。可又不能放着什么都不做。宗山的内功,他也会,只是没深练,他抬手比划了一下,琢磨着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试一下,赵熙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祁峰惊喜地揽住她,“……醒了?哪里疼……现在感觉怎样?”
她侧过头,看着他。赵熙深遂的目光,仿佛幽深的涧水,映着祁峰方寸大乱的样子。她抬起手,缓缓抚了抚近在咫尺的祁峰的脸颊,湿湿的。赵熙眸中的光,缓缓柔和下来。
果然是关心则乱,自从做回祁峰,从此再找不到那清淡如水的正君。
“哎,……陛下寝宫几时混进了奸佞,你都不晓得?”赵熙轻轻道。
祁峰怔了一下,垂头,“臣侍……失职。”
赵熙抚了抚他的脸,祁峰这几日不眠不休地清理后宫,查找蛛丝蚂迹。因为手下并无得用之人,所以凡事必得亲力亲为,累瘦了一圈。为避嫌,他确实从未在御前安过一个眼线。其实何止陛下寝宫,就算是在后宫,他这个中宫也是客卿一般的存在,他从未插手过后宫政务。
赵熙扶了扶他肩,让他抬头,“主动拔去利爪的,朕的中宫啊。”赵熙轻轻低语,含着心疼。祁峰心中的愧疚,让他心甘情愿地迁就、顺从、束手束脚、逆来顺受。她握住祁峰的手,借由此传递力量和信心,“朕之前错待了你,是朕想偏了。朕希望你要像对王庭充满信心一样,你也要信任朕。”
祁峰一腔热泪,用力往回咽。他咬唇一字一顿,“臣侍永远都是您的中宫。”
“如今,朕也算想明白了,借由此回,咱们一次把事情都导回正途。”赵熙心里也涩得很。她自登基,前朝政事雷雳风行,可后宫里的事,却一直被她刻意忽视。因为私念,她任由中宫被架空。因为奢念,她妄想着把顾夕护在温室里。本是重活一世的幸运,她和顾夕完全可以有崭新的开始,可是却被做成了夹生饭。还有林泽,明知他不适合勾心斗角、权谋设计,却把许多繁复重担压在他身上,好好的一员沙场将军,被困在宫里,时时犯错。
她和她的侍君们,都远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如何应对她登基后复繁的局面,“阿峰,要导回正途,就从你这个开始做个表率吧。”
“……”祁峰被她气势压着,垂下目光。
赵熙没催他,等着他的表态。
良久,祁峰抬目,“臣侍对后宫事,确有建议。”
“那是你的后宫。”赵熙鼓励地看着他。
祁峰抿唇,“对,是臣侍的责任。”看来从此刻起,得一生替她谋划后宫了,“臣侍拟定,让后宫各宫主位归位。”
赵熙侧目看他。祁峰顿了一下,抬起深湛的眸子,清晰道,“您散落在外的侍君们,若是留,便须招回宫中,若是休弃,便请削发,入保国寺清修。”
“好。”赵熙笑着点头,她的后宫,确实不成个样子,侍君们多不在宫中,若不是她在前朝说一不二,那些个言官早就奏上本来了。街谈巷议也是遏制不住的。
“女主临朝,至少后宫检点清爽些。”赵熙那些侍君,全是有根有梢,处理不好,会让老臣寒心,也会让氏族大家族们产生动荡。妥善安置好了,前朝才会安定。祁峰这一提,是公心。
一句女主临朝,让祁峰更心疼她,他把心中的章程一条一条陈述出来。首先是宋和李那两个侍郎都得回宫中来,因是有前科,短期俱不能前朝走动了。本就是一直圈禁着,挪回后宫,接着圈着吧。燕祁的岁贡们,须分别圈着,年龄小的,要请老师好好教化。先从文化中同化,再从意识上浸润,假以时日,若得用的,可遣回王庭给他驱策。当初赵熙和他也是这样订的策略……
赵熙看祁峰凝眉琢磨她后宫诸人安置问题,不禁微笑点头,鼓励道,“这才有点正君主夫的样子。”
祁峰顿了一会儿,沉下声道,“林贵侍,虽在后宫,但亦为北江统帅。”
赵熙挑眉,这就是要议前朝政事了?
祁峰抬目看了她一眼,“臣侍觉得侍君任外职,身边当放老成持重之人,督导行止是为君王清誉,教导政事是为国事清明。”
这意思是很明确了。林泽既任外职,身边要放御前的人,时时督导行止。还要在前朝寻老成持重的辅臣,辅佐他在北江的政务。也就是说,林泽身边,要放两套督导的人,而且全是御前派去的人,他一行一动,都直接通着天。林泽行事再无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