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峰笑着搂紧孩子,“好,这才是男子汉,父后给你带了关外的良驹,等伤好了,带你练骑射。”
“好哇。”焕儿乐得在他怀里直蹦,亲呢地搂着祁峰的脖子,小脸埋在他怀里,一个劲地蹭,“父后最好了,父后最好了。”
祁峰把孩子搂在胸前,手指抚到那处伤疤,眉头微动。
赵崨跪在阶下,仰头看他。
祁峰抬抬手指,“起来吧。”
“是。”赵崨起身,怯怯的,颇为拘束。
“功课可跟得紧?”
“儿臣用心读书,师傅天天跟得紧。”
“功夫可落下了?”
赵崨怯怯道,“骑射师傅布置的,都做到了……”
祁峰轻轻哼了一声。这小子,天生的聪明,读的书不用下死力背,就能记住七七八八,练功也是这样,师傅示范了,他只一次,就能学得到模有样。祁峰抬目看了看垂目站在太后身侧的顾夕,心道,这一点,这小子倒是随了顾夕。
只是赵崨小心思太重,因得功课好,不太用功也不会被师傅捉住,倒是腾出不少功夫瞎琢磨。若是琢磨着淘气也就算了,可就因着生在皇家,他若有了小心思,那可是能要命的大事呀。察觉到这一点,他上次回燕祁前就曾同赵熙商量,要带赵崨去北境待几年。
赵熙也允了,只是说再等两年,孩子大大再说。北境清苦,总是身子骨长大些才好适应。后来又遇赵熙怀娠,太后病情时好是坏,定是舍不得孙子远行,这事就耽搁下了。
他目光扫过顾夕,又扫过赵崨,两人从他进来就没有目光交流。若说亲近,在宫中赵崨该与顾夕最亲才对。可如今二人这气氛……祁峰也是宫里历练出来的,自然感受得到其中的微妙。
赵熙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扶住太后,“母后别太累到了,咱们回后堂歇歇吧。”两个孩子也上来扶,太后舒心笑道,“好啊。”
纵使一生富贵,权势熏天,也不如最后归于平淡。她这把年纪,还能享天伦,夫复何求呢?
正堂侍者退净,安静下来。顾夕留在阶上,垂手而立。
祁峰负手看着顾夕。
良久,顾夕抬目,看着这位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祁峰抬起一只手,招了招,“夕儿,过来……”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堂,绕过花圃,进了一座小院子。
院中清雅翠植,周遭是梅树环绕,几间连排的屋子,有内侍和宫娥上前,迎住二人,“大人快进屋歇歇,暖茶都备下了。”
“好,你们不必跟着了。”顾夕点点头,径引着祁峰进了正屋。
祁峰看了正屋陈设,恰是顾夕喜欢的样式,不禁惊讶地看了看顾夕,“夕儿在太后这也有处院子?”
“嗯。有时回去晚了,赶上天儿不好,便在这歇了,免得奔波。”顾夕低低地答,手上不停给祁峰倒茶。
祁峰皱眉,“你是陛下侍君,不回外后宫,躲到这里……难道还要陛下候着你有空闲?”
顾夕抿紧唇,垂头不语。
祁峰拉过他,把手上的茶杯接过来放在桌上,“夕儿,陛下说你想起来了?”
他低头试图看顾夕的眼睛,可弟弟始终垂着眼睛。
“全想起来了,还只是想起一些?你可有话要问我?”祁峰追问。
顾夕仍不应,伸手仍想去够那倒了一半的杯盏。
祁峰一把扯过他,“你……”入手,顾夕瘦削的小臂,硌着祁峰的手心。祁峰顿了下,手指下滑,把住他脉门。
昔日剑宗最年轻的天字阁掌剑,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被他轻易扣住了脉门。
武学,无论是否内力精纯,身上的反应是先于意识的。顾夕这样明显是未想起自己还有武功。祁峰把着脉,顾夕的脉既滑又乱,比之常人还不足,祁峰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自己乱猜,徒自伤神,你有疑惑可问陛下,问我也成。”祁峰柔下声音。
顾夕滞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祁峰这才有机会打量一下自己的弟弟。莹白如玉的面庞,连唇色也淡淡的,只有一双点漆的眉眼,含着湿润润的光。漂亮得似谪仙,缥缈又遥远。
“兄长既然这样讲,夕儿还真有一事,想向兄长求证。”
祁峰点头。
顾夕顿了一下,“那药……是怎么得到的?”
祁峰未料顾夕会追溯这个。不过想想也是,大家都告诉过顾夕他服了药,却没人给他讲药的来历。
祁峰想了想,尽量挑能说的,“陛下受伤,在卧牛堡,你赶过来时,也受了伤……”他抚了抚顾夕的腕子,“手腕骨折了,缠着绷带,腿下也不太利索。带路的鹰都累死了,你终于赶到。”
顾夕入神地听着,想像当时情况的危急。
祁峰也叹气,若不是顾夕问,他永远也不愿再回忆那一段最揪心的时光,“为救陛下,你散尽一身内力,要离开时昏倒了,之后人事不醒。当时,身上就带着那枚药丸。”
顾夕微微震动,原来他与陛下的渊源是这样的。怪不得她反复说过,不离不弃。
看样子自己纵使伪装成恢复了记忆,也不能得她首肯离开皇宫。
“这么独特药效的东西,是用药方子包着的?我既昏倒,别人怎知它是做什么的?”
祁峰怔了下,“有……药师懂得些。”这事涉及到顾铭则,祁峰并没有把握把顾铭则的情况告诉顾夕。若顾夕执意要救先生,陛下那里恐怕又要起冲突。他头疼地含糊了一句。
顾夕微微皱眉,“喔,这药师技艺了得。先前我也问过赤苏,他对这药却是知道的。只是赤苏当时并不在卧牛堡。若是真有另一位同样精湛的药师,为何不带回宫中给太后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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