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老人惨叫声撕裂了实验室里的空气,电光火石那一刹那,植物霍然变形,细长的枝条犹如利剑,刺入他的眼球!
角膜、巩膜、虹膜,一路摧枯拉朽,甚至钻入了身体深处!
周霖下意识地将手停在了腰上,那是枪的位置。
“教授?!”
“啊啊啊啊——”
女助手尖叫着坐倒在地,挣扎着后退,脚却好像不能动了,她双手往上,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在脸颊上停住——眼前的一幕明明如此诡异可怖,却又如此蛊惑,让她即使恐惧得身躯不断颤抖,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去看。
是的,血腥而华美。
蔡教授倒在了地上,嘴巴开合发出艰难的“呵呵”声,很快连这点声息都消失。一根饱饮鲜血的红色枝条,从他的嘴里探出来,在空气中舒展着身躯,看起来慵懒而惬意,还有许许多多的枝条,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探出来。
七窍、手臂、胸膛、小腹、双腿……
枝条摇曳,周霖死死地瞪大眼睛看着,理智告诉他走开,脚下却仿佛生了根。
“啪”
花开的声音。
实验室的隔音十分优秀,因而在里面的人都不出声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安静——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
这在无数文学作品中被盛赞,象征着纯净美好、引人感动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犹如死神的呢喃。
死神很美。
祂化作个少年模样降临人间,穿着纯白的衣服倚在一旁,容貌精致,神情悠远,气质飘渺,眸光清澈如秋水,映出血一般的红。
雪见。
血见。
蔡教授还活着,但还不如死了,随着花开,自他身上伸展出来的枝条不断将血液输送到花朵中,由鲜红重新变作翠绿,而顶端的花朵颜色,则愈发浓郁艳丽。贪婪的植物将他的血吸尽,没有一滴流落在外——你见过没有血的人吗?
女助手再也无法坚持,一声不吭晕了过去。
沈沐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抚上绽放的花朵,柔声道:“饱了吗?”
两根枝条缠绕过来抱住他的手指蹭了蹭,似乎在撒娇,花朵娇羞地摇摆,而后点了点头。
“回来吧。”
植物乖顺地听从了,花朵凋谢,枝条收缩,沿着蔓延的路线倒回,在最初刺入的眼球外伸展出来,缠绕在主人的手腕上,不多时,便变作了翠色的手镯。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死不瞑目的蔡教授和晕倒的女助手,却驳回了这假设。
少年抬起头来,笑盈盈瞧着周霖。
姿态上是仰视,可实际上却是俯视,力量的强弱并不因位置发生变化。周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回视着这个此时显得瑰丽万分的少年,脑海中一片空白。
良久,男人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你……”
“周哥,你为什么突然杀了蔡教授?”少年缓缓起身,神情不解:“这样很不好收场的。”
没错,很多人都看到周霖和沈沐进来,接着蔡教授就死了——说是沈沐这小毛孩干的,几个人信?即使周霖并没有吸干人血的能力,只要沈沐不主动演示能力,依然是他嫌疑最大。——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砰”
一声枪响,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女助手的生命。
周霖彻底冷静了下来,思绪飞速运转,深吸了口气:“说吧,你跟着这女人看到了什么?”
一切的反常,都是从这个点开始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沐收起了笑容:“跟我来。”他走了几步,突然转头道:“对了,周哥,我的身体还是个普通人,你可以试试在背后能不能一枪解决我。”
少年径自走在前方,步伐稳定,姿态优雅。
周霖摩挲着手中的枪,到底将其插回了腰间。
他苦笑不已。
这算是被逼上贼船了?
福尔马林真空装置里的男女仿佛被时光定格,表情和动作永远停留在死亡前那一刻,根据女助手所说,她试着拉开两个人,但没有成功。沈沐幽幽叹了口气:“这是我的父母。”
周霖心里“咯噔”一下:“那次抓异能者?”
沈沐点头。
周霖的手又摸上了枪,退后几步换了个方位:“你不会要向我报仇吧?”
“你说呢?”
“这得你自己决定。”
沈沐似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蔡老头和杨盼是主谋,你充其量算个胁从犯,为了自保不得不参与,其实良心饱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