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应声去了,徐迦宁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继续她的孙女工作。
下楼时候没看见苏谨言,出了东园,直奔老太太这边院子来,快入秋了,院中不少花儿都枯萎了,不少下人在各个花圃里面收拾着残花落叶,忙忙碌碌。
徐迦宁一路走过,皮鞋走在彩砖路上哒哒作响,有人看见是她还叫着她小姐。她微笑走过,到了一楼厅堂,问了人说是老太太在二楼,赶紧上了楼。
转角楼梯都是彩砖,她慢步上楼,皮鞋声音哒哒,哒哒地。
二楼厅堂当中,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他一手插兜,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苏谨霖口中还叼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啪嗒一下按开,他瞥着她,火苗在眼底跳跃着,一低头将烟点着了。
打火机随手放回口袋,他目光沉沉,两指将香烟夹住,随后吐出一口烟圈来:“今天天气真不错,是吧?”
天气好是真的,徐迦宁点头,慢慢走了过去:“嗯,二哥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要晒晒太阳的么?”
苏谨霖靠在落地窗前,径自吸着烟,轻笑一声,不再看她。
徐迦宁保持着最后的教养:“那我去看看祖奶奶。”
说着奔着二搂长廊,她想同老太太说会话,没想到人到了老太太这会儿睡着了,里面的丫头说她没吃什么东西,真叫人担心,精神头都是在孙子孙女来时候才有些,其实看着不大好。
可能真没多少时日了,徐迦宁连忙退了出来。
她走在长廊上面,低头想着心事,顺着长廊上的地砖地线走,走到厅堂当中,一转过去,冷不防差点撞到一人身上,惊得她赶紧后退一步才站稳了。
苏谨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了烟,此时两手插在口袋里,正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徐迦宁抬眼看着他,似懵懵懂懂地:“二哥在这干什么?差点撞到吓我一跳。”
他瘦瘦高高,看着她的眉眼,向前一步。
这一步步子略大,徐迦宁没动,任他欺近。
到了面前了,苏谨霖低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妹子,苏谨言若是想找你,早就该找回来了,不会等到今天。这个时候了,苏婉马上要和霍家七子订婚事了,偏偏这个时候,他变出个妹妹来,你说可疑不可疑?”
徐迦宁动也未动:“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苏谨霖蓦地失笑,目光在她的贝雷帽上面一扫而过:“你会明白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什么真的假的,这世间的事,从来没有这么绝对过。
徐迦宁对上他的眼,目光不变:“二哥这是不相信我了?”
苏谨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她:“苏谨言不知道哪里找的你,模样倒是有几分相像,可惜了啧啧啧……”
徐迦宁也是轻笑出声:“随你怎么想吧,其实再回苏家之前,我过得也不错,之前还期盼过兄妹姐妹共处一堂的情景,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说着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抆肩的时候,还撞到了他的肩膀。
她径自下楼,再未回头。
这般镇定,倒叫他又有怀疑,随后下楼,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一通电话了,他父亲提及那孩子,说苏守信有一次醉酒后说漏过嘴,他说妮儿已经死了。
如此确定了,心中更是放心。
苏谨霖在一楼坐着,两三朋友给他打电话,问他去不去舞厅,说是有两个小歌星出场,他心情极好,跟着闲说两句,祝福朋友们玩得愉快,挂了电话,直接躺倒在了沙发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院来了人,脚步匆匆进了厅中直找着二少爷,苏谨霖似在梦中惊醒,一下坐了起来。一个黑衣人快步走了他的身边来,躬身附耳:“二少爷,事情都查清楚了,大少爷之前特意开车去的华安街那请人回来的,我请了客吃醉酒一套话就说出来了,这位小姐姓徐,家里一个老爹一个哥哥,前不久还离婚了的。都依着您的吩咐做了,那徐老头可能这辈子都没看见过那么多钱,愣了好半天呢,他可都说了,他闺女是他亲闺女,这会儿答应了,说是拿了钱,晚上就过来把闺女领走。”
苏谨霖伸手抚眉,笑意更深:“我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不足一提的闹剧,苏谨言这么谨慎个人,这是看苏婉要嫁进霍家了,急着从中搅局,一时连脚步都乱了。”
黑衣人嗯了声,也在旁笑:“二少爷,晚上可有好戏看了。”
苏谨霖一下靠坐在沙发上面,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苏家园中一到下午,景色又变。
夕阳映着玻璃,玻璃倒影映着花花草草,霞光一片。
苏谨言站在厅堂当中,看着楼下。
苏守信和苏夫人又出来了,他们手拉着手,偶尔遇见下人也不避讳,来回走了好几趟了,能看出来今个苏夫人特别高兴,一边走还一边晃着男人的手,两个人就这么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
这原本就该是世外桃源的,却不想变成了战场。
目光沉沉,正低头看着外面,电话在厅中响了起来。
娟姐接了电话,回头叫他:“大少爷,找您的。”
苏谨言顿时转身,偌大的厅堂当中,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他走得不快,到了桌边,摆手让娟姐下去了。
接过电话了,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来:“苏谨言?”
他应了声:“嗯。”
那人口气有点急,似还有恼意:“他们已经走了,事情也安排好了,我可告诉你,为了我妹子,我只能帮你这么一次。”
他似早就知道一样:“嗯,一次就够。”
正说着话,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徐迦宁手里捧着一把野花,上了楼来。
她心情似乎很好,才上二楼,看见他了,对着他挥了挥了手里的花儿,笑了:“大哥~”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来。
真不知道她刚才干什么去了,帽子上还沾了两个花叶,可能是急着回来,没有察觉到。人走到他面前,将花儿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脸在花儿之后:“我自己采的,一会要插在花瓶里,好看吗?”
苏谨言抬手将贝雷帽上的两片花叶摘掉,便也勾起了唇:“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