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正待再说话,那头文思思便捧着点心进来了,阿瑜见她便笑道:“老太太也能叫文姐姐去,正巧她将将来衡阳没几日,那些闺秀也不太交际,况且以文姐姐的仪态,咱们王府脸上也有光彩。”
文思思听了便有些意外。这么好的机会,之前她一直想去的,只老太太却不曾提起,她也就没能开这个口。
没想到阿瑜倒是想起她了,于是文思思先推拒道:“还是阿瑜去好了,我不懂大家规矩,只怕做的不够好。”
阿瑜:“哦,这样啊,那只阿婂去也好。”
文思思:“……”都不稍微推脱一下嘛!
几人话说到一半,那头赵子贤也来了,恰巧是同她长嫂一道来的。
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算是动作很快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回来,后面还带着个长嫂,如此这般,到底还是叫阿瑜和县主碰面了。
县主周氏乃是皇室宗亲,只不过是偏支的宗亲,而且本家那头衰落以后,便没了声息。可以说若非大长公主把她养在膝下,或许她还没有今日的地位。
这个女人瞧着很清瘦,发髻高高绾起,简雅地簪上一根玉钗。眉毛淡雅细巧,坐在老太太身旁也不见笑,只是吃茶听事,也不置评。
赵子贤听了老太太说庄子上的事体,便一笑,拉着文思思的手道:“我瞧思思很好,长相又端庄文雅,定然不会给王府丢脸的。既然瑜姐儿不想去,那老太太便让思思去,那也是一样的。”
老太太心里也叹息,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如今当着县主的面,也实在不好说甚么了,于是便道:“也好,思思啊,你归去准备着吧,明日启程,去那儿好生顽几日,权当是散散心了。”
老太太这么说,文思思也就笑着应了。
于是老太太也淡淡道:“阿瑜啊,你同你文姐姐一道去她屋里,帮她打点下箱笼罢。她头一趟与人在外聚会,多少也有些不懂的,你也多帮衬些。”
阿瑜起身,稳稳行了一个礼,柔柔道:“喏。”
县主的眼睛一直在看阿瑜,她的神色很淡,叫人摸不清在想些什么。
她看着阿瑜离开,到底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袖子下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老太太笑着道:“长宁县主这几日不知过得如何,府中可有甚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长宁县主淡淡道:“谢款待,并无不周。”
老太太点点头,又道:“不知县主来,是为了甚么?我听子贤说,是想寻一个名医,不知那名医现下身在何处,若是能给些多些描述,想必很快便能找到了。”
长宁县主道:“不必,我已经寻到了。”
老太太心中有些打结,还是勉强笑道:“那县主也是十分利索了。”
长宁县主道:“老王妃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寻到神医的?”
赵子贤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也皱眉问道:“是啊长嫂,我觑你都不曾出府,又如何能寻到人?”
老太太不愿意牵扯这个话题,她就怕长宁县主把话扯到阿瑜身上,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于是她道:“既然县主寻到了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长宁县主似笑非笑,慢条斯理道:“哦?老太太也不好奇,我寻到的神医长得什么模样?”
老太太淡笑道:“既县主寻到了,那便好,至于旁的,老身想若您不说,我也不必多询问。”
长宁县主起身,缓缓道:“我要寻的这个人,一直在您身边。她能治好我的心病,而我有这块心病很久了。”
赵子贤一向很尊敬这位长嫂,不是长宁县主一手操持,薛家未必有今日荣耀。何况婆婆去世那么久,若不是长宁县主一直关心她夫君,或许夫君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严谨自持,自从她嫁进来之后,县主这位长嫂更是从没半点为难。
于是赵子贤也道:“虽我不知长嫂说的是谁,可若那个神医一直在母亲您的身边,您看在女儿的份上,便让神医帮长嫂一把罢。”
她心里很明白,长嫂一直又块心病,这么多年来,始终郁郁不安,若真是这样,那赵子贤也会替长嫂高兴的。
第47章
老太太有些哑然,她是聪明人,事已至此,也晓得恐怕是瞒不住了。县主上门这件事,本就透着七分诡异,若说她不是冲着阿瑜去的,老太太自己都不相信。
可若是县主这会儿就认出了阿瑜,还要把她带回去,那么恐怕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依着京城那位大长公主的性子,恐怕不会让自己孙女嫁给赵苍。
老太太心中一咬牙,装作不知道:“老身也不知有甚么神医,还请县主明示。”
长宁县主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极是漠然。她冷冷道:“老王妃,明人不说暗话。我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她的长裙逶迤在地上,侧过纤细的脖颈,在光影下漠然地看着老太太:“我表哥唯一的女儿,就在衡阳王府里,是也不是?”
老太太眸色一沉,起身道:“老身并不知这王府里头有县主表哥的女儿,即便有,老身也是一点也不知的。恐怕县主是问错人了!”
赵子贤站在一旁,心里一团乱麻,只对长宁县主道:“长嫂,莫不是有甚么误会罢?母亲王府里怎么会有……有这样一位姐儿?”
长嫂威严甚重,说一不二,可赵子贤只怕她会错怪自己的母亲。
长宁县主闭眼,冷冷道:“表哥的女儿,我一眼便认出了。”类似的眉眼,相似的眼眸,她是死也不会认错的。
她转身,看着老太太,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叫阿瑜,不是么?老太太还想欺瞒我么,您到底有什么用意?”
三月前,她生了一场重病,人人都说,她怕是活不过开春,便要去见先祖了。
正在那个时候,她收到了一封来自衡阳王的书信。
衡阳王把话说得很简略,但却奇异地令长宁县主活了下来。
她就那样一日一日的康复,躺在病榻上咬着牙,看着太阳一日日升起,她心中只恨自己这副身子太过病弱!直到能够下地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去衡阳。
衡阳王与她,皆不是轻信他人之人。故而赵蔺在书信中并无赘言,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从哥哥的意愿,到他们的婚约。他只请长宁县主能去衡阳一趟,一则为阿瑜正名,二则参加阿瑜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