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小皇帝的真名:周成也。是这个世界中的男主,自幼便极其聪慧的天才,只是按照原文走向,他到了十八九岁才登上皇位,没想到如今阴差阳错下,竟然提前了十余年。
原文中对小皇帝十七岁之前的事叙述甚少,只提到他有皇室血脉,所以她也就没有在意,方才在听到他不经意间问自己意见的时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才重新回忆。
“朕才不会处置川叔,他待朕这般好,朕若是对他不好了,岂不是白眼狼了?”小皇帝一本正经道。
季听笑了:“你是皇上他是奴才,你什么时候处置他都不会是白眼狼,不过若能给他一个善终倒也是好的,等到你根基稳定,便赐他良田百亩,叫他回乡养老如何?”
但凡是权势过大的臣子,最终要么篡位自己做皇帝,要么便是下场凄惨,很少有能善终的。申屠川身子残缺,这一世绝了做皇帝的可能,而眼前这个小皇帝,才几岁的光景便能在上位前骗过她和申屠川的眼睛,日后也定然不会给申屠川造反的机会,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为他谋一份体面。
原文中男主虽然杀伐果断天资聪颖,但也不是彻底无情的人,如今申屠川对他有恩,相信他会听自己的。
果然——
“果然为难的时候来找母后没错,母后想的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到时候川叔能颐养天年不说,那些大臣也不会胡说八道了,”小皇帝似乎真的高兴一般,说完之后想到什么,又有点不确定了,“可是母后,您会舍不得川叔吗?”
“哀家与他不过是主仆之谊,他能得一个好去处,哀家有什么舍不得的。”季听脸上笑容不变,如今她与申屠川决裂的事满后宫都知道了,她不信眼前这个小家伙会不知道。
小皇帝虽然聪明,但到底年幼,听到季听亲口否认二人的关系后,表情立刻松快了些:“那就好……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还都说不准呢,朕还是更倾向于将川叔留在身边,所以此事还请母后暂时不要告知任何人,朕怕川叔听到了多想。”
季听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在他脸上快露出紧张的神色时,突然扬起唇角浅笑:“这是自然,你我是母子,是世上最亲的关系,不用你说哀家也要为你处处着想。”
看来她与申屠川决裂是正确的,否则一个把持朝政的宦官,一个控制后宫的太后,两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男主都会有巨大的威胁感,这种威胁感会直接导致他对他们下手。
其实就算他不是男主,只要他登上皇位,也不可能容她和申屠川一直好下去。她以前果然是太过天真,觉得当了太后便能跟申屠川相守一生。
季听看着眼前的小皇帝,轻叹一声掩下心中情绪,握着小皇帝的手道:“所以不必担心,无论何时哀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小皇帝毕竟岁数小,以前又一直被苛待,如今突然被季听的温柔照拂,愣了一下后才有反应:“谢谢母后,母后,皇儿以后一定会对你特别好的。”
“母后以后也会对皇儿好的。”季听听出他话语中的软化,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皇帝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母后,你这院里实在太过冷清,不如皇儿送您些礼物如何?”
“送什么?”季听好奇的看着他。
小皇帝神秘的笑笑,跳下秋千架朝门外跑去,季听自他走后脸上的笑便淡了几分,等他重新回来时才重新伪装起来。
“母后,你看!”小皇帝说着话,大门外鱼贯而入四个太监。
季听看了过去,只见个个唇红齿白模样清俊,和当初离开的林琅比竟也丝毫不逊色,而其中一个,眉眼颇像申屠川。她眉头皱了一瞬,随后平缓下来:“这些奴才便是你说的礼物?”
“这是皇儿满皇宫挑的,是最好看的太监们,皇儿想着,若是多看看这些相貌好的,母后的心情说不定也会好,所以便给您带来了。”小皇帝笑着过来牵她的手。
季听也跟着笑,内心却十分冷漠。这小混蛋恐怕是担心自己和申屠川旧情复燃,所以才弄这些人来,一来防止她跟申屠川再和好,二来还能起到监视的作用。
可惜他这回是枉做小人了,她与申屠川早就再无可能,根本用不上他来浪费时间。不过虽然这么想,但为了让他安心,季听还是要收的:“如此,便将人都留下吧。”
“那母后,你可别说是皇儿送的啊,我怕川叔生气。”小皇帝有些紧张。
哟,还有点脑子啊,知道现在不是跟申屠川闹崩的时候。季听压下心中那点嘲讽,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就说是哀家自己挑来的就是。”
“多谢母后,那无事的话,皇儿就先回太和殿了,川叔还在那里等着呢!”小皇帝达到目的便要离开。
季听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脸上的笑淡了些,看了这些奴才一眼后,便叫来掌事嬷嬷来处理了。
这一日过后时隔不久,季听挑了几个貌美太监养在凤栖宫的事便传遍了后宫。司礼监中,李公公愤愤不平的拍了一下桌面:“太后娘娘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这么明晃晃的选几个太监放在宫里,简直是不将……不将皇家体面放在眼里!”
旁边的申屠川抿了一口热茶,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李公公忍不住看向他:“督主,您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奴才知道您与太后娘娘情缘已尽,可她这么做,似乎也太过分了。”
“既然情缘已尽,她与我还有什么干系?”申屠川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李公公惊呼一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等他喝完才一言难尽道:“督主,这茶是刚泡出来的,您指尖都烫红了,怎么能一下子全喝了。”说什么情缘已尽没有干系,若真是不关心,那为何能喝得下刚泡好的滚茶?恐怕这一杯子下去,从嘴里到喉咙都会起一层水泡吧。
申屠川冷漠的看他一眼,李公公脖子缩了一下,顿时不敢再放肆:“奴、奴才想到还有事未做,先行告退。”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申屠川垂眸看向空了的杯子,许久之后掌心发出清脆一声响,再看原本完好的杯子,已经在他手心里碎得彻底,尖锐的瓷片刺进手掌,瞬间有鲜红的液体顺着掌纹往下滴。
窗外第一场小雪飘然而至,预示着冬日的到来。
当日下午,季听捧着手炉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雪簌簌的往下落。
“太后娘娘,这么冷的天儿,这样开着窗子可是会生病的。”一个貌美小太监走了过来,在离她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季听看他一眼,头疼的叹了声气。小皇帝送来的几个人都挺安分的,只有这个眉眼和申屠川有两分相似的总想接近她,却偏偏每次都十分懂礼,叫人挑不出毛病,还总是一副关心她的模样,她就是想找茬都不知道该怎么找。
“奴才帮您把窗子关上吧。”小太监细声道。
虽然同是身子残缺的人,申屠川的声音就永远不会给人尖细的感觉,反而因为他的形象,整日里透着沉稳,季听很多时候都会忘了他的身份。
季听看了满眼期待的小太监一眼,想了想道:“你去叫人烧壶热水来,哀家想抆抆脸。”
“是,奴才这就去。”听到她使唤自己,小太监惊喜的离开了。
季听抿了抿唇,在他走后立刻拿着手炉跑了出去。凤栖宫里自从多出四个小皇帝的眼线,她就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但每次出去溜达的时候,这些小太监总会跟上,扰得她烦不胜烦。
现在有机会可以自己出去走走,她当然不肯放过,匆匆出了凤栖宫后一步也没敢停,生怕后头有人跟上来,直到路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才恍然自己没穿披风。
是冒着被小太监缠着的风险回去拿披风,还是受点冻自由的溜达一下,季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远离凤栖宫后,季听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司礼监附近,她看着被填平的池塘顿了一下,垂眸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雪落在她的肩膀上,很快便被体温融化,肩膀上直接洇了一片。这让她想起刚入宫的时候,那天下着小雨,她的肩膀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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