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应了一声,到离她远远的地方坐下,安静得仿佛一个假人。季听眼眸微动,忍不住又跟他搭讪:“刚才那些人欺负你,你有告诉老师吗?”
“没有。”申屠川回答。
季听不赞同的看着他:“我那时候就告诉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欺负回去,别管是告状还是别的什么,你不能一直忍着他们,这样只会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知道吗?”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用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盯着她:“不记得了。”
“……”
也是,连她这个人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她说过的话。可惜了,如果幼儿园的情节再多一点,她肯定会教会申屠川反击,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只要他反击了,那些人多少会收敛点,或者干脆放弃霸凌他。
季听叹了声气,心想这几年他肯定没少挨欺负,十四五岁的年纪,说不定性格已经形成,也不知道现在再教育还有没有用。
但不管有没有用,总得教一下才行啊。
“你以后如果再被他们欺负,一定要告诉老师知道吗?每次都要说,你学习好性格又乖,老师肯定会帮你的。”季听叮嘱。
申屠川看向她,厚厚的镜片下眼眸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学习好?”
“……你长了一张学霸脸。”季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勉强把话圆了过去。
申屠川不说话了,仿佛对她的答案没有了异议。
两个人沉默片刻,季听咳了一声看了眼天色:“天都快黑了,他们总不能还在下面找人吧?”
申屠川不语,只是平静的站起来走到天台旁,往下看了一眼后转身回来:“应该已经走了。”
“……你下次要查看的话,就蹲着往前走,不然万一他们还没走的话,你不就暴露了?”季听无语的看着他。
申屠川沉默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季听见他这么好说话,不由得松了口气,刚要到他身边去,他就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季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没等她问他就主动解释了:“我身上臭。”
……原来不是因为排斥她啊。季听呼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身上也臭,刚才为了在那些人面前装样子,收拾了半天的垃圾。”
“抱歉。”申屠川抿唇。
季听大方的走到他身边,在他拒绝之前和他并肩:“所以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我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朋友呢,虽然你把我忘了,但我可一直都记得你。”
“第一个朋友?”他抬眼看向她。
季听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呀,第一个朋友,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我特别喜欢你呢。”
申屠川眼神空白一瞬,很快收敛起情绪:“哦。”
季听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对他这种近乎敷衍的态度也就没什么意见,和他肩并肩一起往门口走,但在看到门上的锁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季听试探:“是我锁的?”
“嗯。”申屠川坚定回答。
锁门的记忆迅速涌了出来,季听嘴角抽了抽:“我当时是怕他们追过来,所以下意识的锁门了,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申屠川再次回答。
季听忧愁的看一眼天空,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今天还不算冷,而且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所以在天台上困一会儿也没什么,但是——
“这门想开的话,得让人从楼道里往这边门缝塞钥匙,我看这边还晾着衣服,今晚或者明天,肯定会有人过来收衣服,这样吧,我们先等一下,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来了。”季听提议。
申屠川顿了一下,半晌闷不做声的答应了,又回到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等着。他安静过头,季听总想活跃气氛,但在说了几句话都没得到回应后,只好闭上嘴不说话了。
天台上一时之间只有轻轻的风声,吹过晾晒的衣服时也发出簌簌声,作为静谧中唯一的响动,只叫人渐渐放松。
季听坐着坐着竟然有些困了,找了一个角落倚着,抱着胳膊脑袋一顿一顿的打瞌睡。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少年突然抬起头,安静的盯着她的脸,从头到尾都没将视线移开。
天台是水泥建的,哪哪都硌得不舒服,季听只小小的眯了一会儿就被迫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申屠川。而那位不知何时已经从书包里掏出了练习册,正就着天台自动亮起的小灯泡做题。
“……”如果当初申屠寺有这么认真的话,估计也就不需要她这个家教了。
不太清晰的照明下,他一脸认真的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季听醒了,但她稍微咳了一声,他的笔就在练习册上划了一道。
“你别写了,对眼睛不好。”如果他已经刻苦到凿壁偷光的地步了,那她可算知道他为什么会近视了。
申屠川顺从的放下笔,把东西都收进书包里。季听看着他收拾东西,突然发现从这次见面开始,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反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季听试探道:“天一黑怎么有点凉了呢,你校服外套能给我吗?”
“好。”
申屠川说完,就要脱身上的校服,季听赶紧拒绝:“算了,你身体看起来比我要差,还是你穿吧。”
申屠川正在拉拉链的手一顿,半晌还是放下了。
季听坐在角落假装发呆,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他,等他坐好后突然提议:“你刚才跑两步脸就开始发白,肯定是因为缺乏运动,要不你现在做几个俯卧撑?”
“……”
季听说完许久都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正当要松一口气时,他突然要趴在地上,吓得她三步并两步跑到他跟前拉住,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难怪那些人会欺负你,你这样谁会不想欺负?”
“不是你让做的?”申屠川反问。
季听顿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管是谁,你不想做的话就该拒绝。”
“没有不想。”
“?”
申屠川只说了那几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季听叹气:“我这平白无故的叫你做俯卧撑,你怎么可能不想拒绝,不懂拒绝就不懂拒绝,别洗脑自己是因为不想了。”
申屠川唇角微微抿起,但没有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