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失望地叹了口气:“但是后来陛下还是原谅了江彬,对吧?”
丁顺也叹气:“陛下太心软了,估摸着当初应州之战时,江彬在陛下面前也立下不小的功劳,所以陛下对他甚是看重,后来见江彬在豹房外磕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模样实在凄惨无比,陛下便原谅他了,不仅如此,还赐给他黄金百两,京师北城内街华宅一幢,端的是皇恩浩荡啊……”
秦堪脸上浮起几许阴霾:“原本想在诏狱里将王氏的口供落实,逼供也好,攀咬也好,终究将江彬拿捏在手里,令他以后不敢猖狂,谁知江彬这家伙竟用一招苦肉计自己解了危局,此人心智冷静狠厉,不可小视,假以时日,不知其羽翼何等丰满。”
丁顺脸上露出一丝厉色:“公爷,趁着江彬刚来京师立足未稳,不如由属下给他安排个意外,毕竟京师这么危险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意外的……”
秦堪叹道:“已不可行了,陛下如此宠信他。他怎能再出意外?”
顿了顿,秦堪又道:“钱宁怎样了?”
“钱宁仍在南城千户所等待公爷召见。”
“这钱宁办事确实不错,王鉴之一事干得利落漂亮且不留把柄,连我都忍不住为他叫好,既如此,明日令经历司出一纸调令,将他升为五品镇抚使。”
丁顺一呆,急忙道:“公爷,这钱宁能办事不假,但心性却不大好。咱们不能任他坐大啊……”
秦堪嘴角一勾:“无妨。给他挂个镇抚使的衔头,再将他派去日本,受神机营总兵孙英节制便是,不管他的官儿当得再大。终究在我手掌心里……”
丁顺喜道:“公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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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国公府大门外已高高挂起了两盏昏黄的灯笼。两排侍卫在大门外雁型排开,默默按刀伫立,无形中将国公府衬托得愈发威严庄重。
秦堪走出官轿。门外暗处人影一闪,身旁侍卫紧张地按住腰侧刀柄,却被秦堪笑着摆了摆手。
暗处闪出来的人影是老熟人,但这位老熟人偏偏表现得跟秦堪不太熟的样子。
“下官唐寅,参见……”
秦堪仰头看着天,仿佛根本没瞧见唐寅似的,嘴里喃喃道:“京师的官儿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来国公府门前堵人,来人,将这个从六品小官拿进诏狱,本国公怀疑他盗墓……”
两名侍卫憋着笑一左一右架住了唐寅的胳膊。
早在六年前,风流才子唐寅便不再风流了,一改终日流连青楼的高雅爱好,上门求秦堪给他谋一个官职,明面上的理由是他已万花丛中走过,青衫不沾余香,决定收心为官光宗耀祖。
可惜这样的理由落在秦堪这种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耳里,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是年唐寅年已四十,按照他四十以前毫无节制放浪形骸夜夜新郎的淫荡生活来看,唐寅怕是想风流都风流不起来了,大唐兄有心杀贼,小唐兄无力回天,徒唤奈何。
秦堪对朋友向来都愿意提携的,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唐寅变得上进了,秦堪自然乐见其成,不过唐寅这种人不仅迂腐,而且清高傲气,典型的大明读书人的性子,若让他入官场,这种脾气怕是没几日便被朝堂那些老狐狸啃得连渣都不剩。
于是秦堪左思右想,更舍了脸皮向朱厚照求旨,在朱厚照百般不情愿中,终于将唐寅任为国子监丞,从六品的官阶,掌判国子监事,大概相当于学校教导主任之类的官职。
今晚唐寅以官职身份登宁国公府的门,区区从六品的官儿怕是连国公府的门房老头儿都不愿见他。
两名侍卫架住了唐寅的胳膊,唐寅大惊失色:“秦公爷误会了,下官不是坏人……”
秦堪仍旧鼻孔朝天:“你是何人?本国公向来不见四品以下官员的。”
唐寅一急,终于福至心灵,大声道:“喂!秦堪,秦贤弟,我是唐寅,姑苏唐伯虎呀!”
改了称呼,秦堪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失忆症也顿时痊愈,仔细瞧了他一眼,仿佛刚认出唐寅似的,一脸大惊小怪:“哎呀,原来是唐兄,久违久违!以后来我家万不可自称下官,从六品的下官出现在国公府外一般会被活活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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