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这事儿确实干得不地道,但是可以理解。
他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且武艺高超,可谓太监中的战斗机,却莫名坐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显然动脑子这个工种跟他的专业很不符,为了帮秦堪,为了在朱厚照面前邀欢卖好,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
一口气将二十四名御史言官关进了诏狱,这么大的手笔也只有张永这种粗人干得出来,至于亲自下令拿人的戴义,那是典型的天塌下来让高个儿扛的家伙,管杀不管埋。
按普遍的朝争规律来说,一般都是御史言官打头阵,逮着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事参劾,有心人运作一下,煽动一下,深挖一下,小事渐渐变成了大事,洪武年间那几件震动天下的大案都是从小事开始的,太祖他老人家铁了心要把事情搞大,下面的大臣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反正在那个时期当皇帝的人最舒坦,大明的江山社稷不但所有权姓朱,连使用权也姓朱,你是皇帝你最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朱元璋玩了近三十年,差点把刚打下来的江山玩坏……
而今曰张永一声令下,找了个“秽言谤君”的烂借口,二十四位言官莫名其妙被拿进了诏狱,其悲愤指数直追当年风波亭里的岳飞岳元帅。少了几十个言官,今曰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朱厚照一想到这里便不可抑止地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感觉特别痛快。
“好!张永你干得好!”朱厚照赞不绝口,三观严重不正,眯着眼摆出一副很青涩的阴险样子嘿嘿冷笑:“那帮家伙不就仗着人多势众吗?朕给你们划拉一半儿,看你们怎么唱这出戏,张永你有心了,这事甭管成不成,朕替秦堪记你一份人情。”
张永大喜,急忙道:“陛下不怪罪老奴,已然是老奴天大的福分,人情之说老奴万万不敢领受……”
他的喜悦可不是装出来的,既能在朱厚照面前邀了欢心,背地里还能收海运的半成红利,唯一付出的代价只是得罪一部分文官,这笔买卖怎么都值了。
“行了,让你记着就记着,回头朕跟秦堪说一声,好事不能白做,他总得记你的好儿不是?”朱厚照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阵,接着道:“你们都有心帮他了,朕也得做点什么呀……”
想了一会儿,朱厚照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办法能帮上秦堪,大伙儿金殿里打嘴仗,身为皇帝,就算想拉偏架也不能拉得太明显了,再说如今的大势本就君弱臣强,他想拉偏架也得大臣们买帐不是?
想了很久,朱厚照颓然一叹:“朕大概只能在秦堪危急关头继续装病了……”
然后朱厚照驾轻就熟地将头一斜,白眼儿一翻,两手呈鸡爪状开始浑身直抽抽……
抽了一阵,颇觉入戏,朱厚照恢复正常问张永:“觉得怎样?”
张永迟疑片刻,进谏逆耳忠言:“……嘴角冒点白沫儿。”
继续抽抽,跟吃了砒霜似的,白沫儿应声而出……
“这样呢?”
“吾皇,吾皇精神抖擞……抖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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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一刻,钟鼓楼的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