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十余位京师有名的大商贾,每个人在京师的商界皆是呼风唤雨的大老板,此时站在秦堪面前却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如今上得了台面的大商人哪个背后没有朝廷官员的影子?然而这些影子在秦侯爷面前却不值一提,秦侯爷连刘瑾都不怕,几百西厂番子他说杀便杀了,丝毫没把刘瑾的面子放在眼里,事后刘瑾竟也忍气吞声,轻轻揭过。
这么一尊凶神,商人们的背景再强大有什么用?搬出来只会引来耻笑,秦侯爷是怕背景的人么?
这就是这些大商人此刻站在秦堪面前毕恭毕敬的原因,在秦侯爷眼里,他们跟一只蚂蚁区别不大,说捏死就捏死了。
朝廷官员通常尽量避免直接跟商贾打交道,免得自污了名声,跟商贾来往传出去不好听,令人不解的是,为何这位侯爷却似乎丝毫没有顾忌名声,主动邀约他们这些商号老板?
屋子里寂静许久,所有老板眼巴巴地瞧着秦堪不紧不慢地品啜着茶水,大伙儿眼皮子不住地跳,大部分人目光惊惧地左顾右盼,生怕眼前这位侯爷忽然把手中的茶盏儿往地上一摔,然后屋外cháo水般涌进来无数刀斧手,呼啦一下把他们剁成狗肉之酱……
不知过了多久,秦堪忽然将茶盏儿往桌上轻轻一搁,发出微微的碰撞声,十几位大商人脸颊同时狠狠一抽,纷纷感到心惊肉跳。
“万安商号的彭掌柜,丰达商号的谢掌柜,哦,还有周记商号的周员外,呵呵,周员外曾是弘治年的户部主事,说来还是秦某的前辈,没想到周员外致仕后竟创出如此家业,实在可敬可佩……”秦堪笑吟吟的一个个点名。
众商人愈发惶恐不安,大伙儿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被狗惦记上的肉骨头,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
唯独那位周员外比较淡定,毕竟他曾是朝廷官员,致仕后这些年上下交游打点,朝中的人脉不小,他知道秦堪不会拿他怎样。
“秦侯爷屈尊召见我等,不知有何见教?”周员外拱手客气问道。
秦堪笑道:“见教不敢,周前辈折煞我也,今ri秦某邀约各位富商,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员外咬了咬牙,身旁的十几位商人的脸sè也有些不好看。
这句话他们听多了,所谓“不情之请”只是委婉说法,不论这句话绕了多少弯子,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从他们口袋里往外掏银子,不用问,银子最后装进了官员的口袋。
天下皆知司礼监刘瑾贪婪,不论官员入京是述职还是公干,必须首先拜会刘公公,送上数万两银子,然后才能开始办正事,否则刘公公会很不高兴,比如一个名叫周钥的巡按御史受调出巡外地,回来时实在太过清贫,没给刘公公送银子,忧愤之下进京的第二天自己吊死在家中。
可大家却没想到,跟刘瑾掰腕子的秦侯爷也有这毛病。
想想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万只黑乌鸦中忽然冒出一只白乌鸦,多不合时宜……
只不过以国侯之尊特意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门见山的说什么“不情之请”,简直是明火执仗打劫,这副吃相比刘瑾还难看,太不讲究了。
“秦侯爷若有难处,我等商贾岂有坐视之理?若侯爷不弃,我周记商号愿奉送侯爷白银三……不,五万两,请侯爷笑纳。”周员外打算出一回血了。
有人带头,其余的人不得不热烈响应。
“我万安商号愿出四万两。”
“丰达商号愿出五万两……”
“…………”
秦堪微微蹙眉,抬手往下一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把本侯当什么人了?本侯是那种占你们便宜的人吗?我乃世袭国侯,会缺你们这区区几万两银子?”
众人一楞,愈发迷茫了,也不知秦堪这话应该正着听呢,还是反着听,是真不想要银子呢,还是嫌银子给少了……
周员外心情却徒然一沉。
若这位侯爷真不想要银子,恐怕他所谓的“不情之请”必是一件很难办的事,相比之下,周员外倒情愿秦堪拿一笔银子走人,大家都落个轻松,就当是花钱消灾,肉包子打狗……
“侯爷请恕我等孟浪之罪,不知侯爷有何难事,我等若能办到,绝不推辞。”
秦堪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各位掌柜都知道司礼监刘瑾吧?”
众人点头,刘瑾的名号如今天下皆闻,谁敢不认识?
“本侯的不情之请就是……各位如果不为难的话,不妨各自发动起来招揽绝世高手,抽冷子一刀捅死刘公公,为民除害……”
扑通!
几名胆小的商人立马跪下,面sè苍白地颤抖。
没跪下的人脸sè也好不到哪里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秦堪时目光分明像在看一个疯子。
屋内没一个人出声儿,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许久之后,秦堪忽然善解人意地道:“这个请求是不是太难为各位了?”
众人疯狂点头,眼眶泛红。
秦堪和颜悦sè道:“那……本侯再换个不情之请?”
众人继续疯狂点头,目光充满了期盼以及……哀求。
秦堪知道,大家显然在哀求他发疯时别拖他们垫背。
秦堪笑吟吟道:“既然大家对捅死刘公公没什么兴趣,不知对投资天津有兴趣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