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穿着蟒袍的秦堪拽着不情不愿的戴义出现在灵济宫正门前,面色冷漠地盯着西厂的大门,旁边的锦衣校尉纷纷退后几步躬身抱拳行礼时,门缝里的西厂大档头们顿时睁圆了眼睛,神情惊恐地面面相觑,脸色禁不住变得惨白惨白……秦堪!
连他都出面了,到底哪个天杀的混帐得罪了这尊凶神?今曰西厂怕是凶多吉少……西厂的众人绝不会忘记,当初门外这位秦侯爷下令血洗东厂,逼得老王岳在东厂大堂不得不拔剑自戕时是怎样的威风凛凛,怎样的心狠手辣,数千番子人头落地,东厂大堂血流成河,据说直到今曰东厂仍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不曾散去,夜里更有人听到厉鬼尖啸,彻夜不休,连如今的东厂督公戴义也嫌东厂大堂晦气,若非必要原因,戴义根本不进东厂,这一切,只因门外那位下凡的凶神一道淡淡的命令!
今曰这尊凶神又站在西厂大门外……扑通!
门内一名大档头双膝一软,脸色惨白地跪在门槛后,几名番子急忙将他架起,另外几名大档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彼此无助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绝望气息。
“秦……秦堪不会这么大胆的,西厂不是东厂,西厂是刘公公所辖……”一名大档头颤声安慰自己。
另一名大档头显然悲观多了:“你觉得……秦堪会怕刘公公吗?”
“他……他若敢大开杀戒,就不怕满朝文武大臣参劾,不怕陛下降罪吗?”
“咱们西厂的刀,杀那些文臣武将还不够多吗?你觉得满朝文武谁会为咱们说话?”
大档头闻言一滞,接着重重跺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死也要让咱们死个明白吧,到底谁得罪了秦堪,自己光棍一点站出来给他请罪,别害了大家啊!……派去给刘公公送信的人回来没有?”
******************************************************************西厂大堂外,戴义的腿也软了。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面带杀气的锦衣校尉,似乎秦堪一声令下,起码调了半个城的锦衣卫围住了西厂……他难道真要对西厂下杀手?
上回血洗东厂是奉了陛下的圣旨,以平叛之名屠戮东厂番子,所以尽管杀了几千人,事后也没闹出太大的风波,毕竟师出有名,然而今曰……戴义忽然一怔,接着满怀希望地瞧着秦堪:“侯爷,你告诉杂家一句实话,今曰你是不是奉了陛下的密旨,所以对西厂下手?”
谁知秦堪迅速摇头:“本侯未得圣旨。”
“内阁授意?”
“亦没有内阁授意。”
戴义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绿,颤声道:“没有圣旨,也没有内阁授意,侯爷调锦衣卫围攻西厂,不怕惹下泼天大祸吗?”
秦堪淡淡道:“我当然怕惹祸,但我更不喜欢做人做得太憋屈,人有所赐,我必有所还,无论是恩还是仇。”
戴义呆呆看着秦堪散发着森然寒光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凛,想问却不敢问。
不过以戴公公的聪明睿智早就察觉事非寻常,否则秦侯爷不会刚回到京师连家都没回,便直接调集人马兵围西厂,——所谓刘瑾欠钱不还这个扯淡的理由戴义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可以肯定,刘瑾必然在某件事上招惹了秦侯爷,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天津招惹他的,至于到底因何事招惹了他,却非戴义所能知道的,他麾下的东厂掌班聂高等人或许知道真相,可惜这些人一直到被杀,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一身戎装的李二匆匆走来,抱拳兴奋道:“禀侯爷,锦衣卫弟兄已点齐三个满编千户,将西厂团团围住,只等侯爷一声令下。”
秦堪抿了抿唇,沉默着朝李二点点头。
李二意会,转身蹬蹬蹬走到西厂正门前,扯开嗓子吼道:“查,西厂所属多行不法事,掠民物,敛民财,杀百姓,祸乡邻,锦衣卫指挥使秦侯爷为民请愿,里面所有人给老子滚出来给百姓请罪!”
大门内传出一道又惊又怒的声音:“你放屁!”
凭心而论,李二的这些理由确实是放屁,纯粹是红口白牙胡扯,刘瑾勾结白莲教一事虽然秦堪心知肚明,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委实不宜公开,于是只好胡乱找个开战的借口。
门内传出的声音正中李二下怀:“他娘的,敢骂人?弟兄们,给老子攻进去,鸡犬不留!”
刷!
锦衣校尉们刀剑纷纷出鞘,久抑的沉默被打破,西厂大门前沸反盈天,一根早已备好的粗大木桩被数十人合力抬着,眼看便待撞门而入。
秦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一名校尉匆匆跑来,抱拳禀道:“侯爷,保国公朱老公爷带着十二团营的人马来了,被弟兄们拦在外面,朱老公爷大怒,在外面叫骂不休,恐要下令十二团营打进来了……”
秦堪眉头一拧,喃喃道:“保国公朱晖?没事他跑来干嘛?”
戴义一旁听了泪如雨下,十二团营负责拱卫京师,天子皇城里,你调集了几千人马包围西厂大堂,摆出血洗西厂的架势,这能叫没事吗?这分明是有事啊,有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