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王妃不如将此事交给我,”丰阳郡主转过身来看向婧怡,“我家老爷平日里最看不得败坏门庭的不肖子孙,有他做主,断不能叫任何人受了委屈,到时自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姜还是老的辣,丰阳郡主一开口,事情便从后宅争斗上升成了涉及门楣的大事,话中更有江泽和沈青云皆会过问的意思。
也是她了解陈锦如秉性平日里再是威风八面,却极怕丈夫江海,事情一旦被捅到江泽面前,江海肯定是要吃挂落的,到时候气还得撒回陈锦如头上。
果然,丰阳郡主此言一出,陈锦如的面色便渐渐苍白起来。
婧怡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便对丰阳郡主微微行礼:“此事便有劳姑母了。”
又叫过候在一旁的侍画和抱着陈彦弘的奶娘,一同出江府打道回了摄政王府。
至第二日鸡鸣时分,江府传来消息,婧绮到底没能挨过去,过身了。
婧怡沉默良久,终是披了衣裳起来,亲自过江府坐镇,盯着面色灰败的陈锦如将一应丧仪事宜料理妥当,才算是完了。
江临平在国丧期间干的好事儿也再瞒不住,传得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泽做主,将他自江家族谱中除名,赶出府去,自此生老病死与江家再不相干。
江泽余怒未消,终是把向来都看不上眼的庶出三弟一家分了出去。
江海是个白身,一向靠着家中月例和老婆管家捞来油水过日子,如今被硬生生分了家,虽也得到些田地铺面,也就是坐吃山空的结局。
都怪陈锦如,连这点子事都料理不好
不由得更将满腔的愤恨都撒在了妻子头上。
“也只能这样了,”丰阳郡主一脸抱歉,“二郎媳妇在花园里摔跤以致小产、想请太医却来了个不明路数的医婆,这些自然都不是巧合,但事关江家名声,也不好一一细说明白,只好先打杀了那些狗奴才,至于罪魁祸首”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婧怡一眼,“往后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已经很好了,若是我出面,未必能有这样的结果。”
丰阳郡主笑了笑,婧怡的意思她懂摄政王妃为堂姐撑腰,惩治了江家三房,江泽面上也不会好看,江、沈两家就此结下梁子;而由江家自己出面,不仅撇清了江泽与江海的关系,于摄政王府而言,更有示好之意。
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已经渐渐学会了以上位者的角度处事,权衡利弊、知人善用。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远播的贤名,想要坐稳摄政王妃的位子,总是有几分本事的。
想着,她就问道:“你那个娘家小兄弟,是打算养在这边府里了”
说的是陈彦弘。
婧怡点了点头:“可能是连着换了几处地方,孩子有些不习惯,闹了好几日肚子,又不肯喝那苦药,如今只好叫乳娘喝药,自奶水中带药性过去,今儿已好得差不多了。”
丰阳郡主微笑:“倒是个金贵主儿,”顿了顿,又道,“王爷这头可有什么说法要我看,只是个庶出的兄弟,还不如送回娘家,请你母亲带着,于那孩子倒是好事。”
陈彦弘身份低微,却在摄政王府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只怕走到那里都会很尴尬。
婧怡自然知道丰阳郡主是好意,可是王氏嘴上不说,心中其实十分介意陈彦弘的存在,与其把孩子送回去戳她的眼,不如就放在自己跟前。
也不提什么生恩、养恩的,她只管将他正正经经地养大,教他明辨是非、知晓善恶,到时候是亲人也好、仇人也罢,随那孩子自己的想头。
个中缘由却不好对丰阳郡主明说,因只谢过她好意,拣了她前半截话来回:“听说皇上身子不好,王爷已在宫中住了五六日,还不曾回过家呢。”
崇德帝身子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不知怎么地又迷上了黄老之术,请一群道士在宫中炼丹,皇帝自己则拿丹药当饭吃。
结果就吃出了事。
皇帝昏迷不醒,朝堂大乱,沈青云直接住进了璋华宫旁边的玉坤宫,每日只命人回摄政王府报平安,人却已多日不见了。
丰阳郡主闻言目露犹豫,隔了好半晌才开口道:“皇上的病情我也听说了,也正因如此,摄政王的安危变得尤为紧要,若在此时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朝堂大乱还是次要,只怕要给匈奴可乘之机,到时苦的还是大齐百姓。”
婧怡心下一跳,沈青云好好儿地呆在宫中,丰阳郡主何出此言
她站起身来,一脸郑重地向丰阳郡主福了一福:“我家王爷怎么了,还请姑母明言。”
丰阳郡主连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叹息一声,“我若是不想告诉你,也就不会起这个头了。”说着,面露怜惜之色。
二人复坐定,等小丫鬟重新上过茶,丰阳郡主才收拾妥思路,开口问婧怡道:“你可曾听说过邵氏姐妹”
婧怡皱眉想了想,茫然道:“并未。”
丰阳郡主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在其位谋其事,你既坐了这摄政王妃,前朝后宫大大小小的事也该多听一耳朵才是,免得别人家撬你的墙脚,你却懵然不知”
一直侍立在婧怡身侧的碧瑶忽然眉头微蹙,趁着丰阳郡主话间空隙,开口道:“奴婢似乎曾听凌波说过一嘴,皇上有位新晋的宠妃,仿佛就姓邵。”
自从沈青云得封摄政王,婧怡还从未入过宫,对宫中诸事不管不问,同顾皇后之间也没什么交集。
说起来,顾皇后与她在闺中的交情还是不错的。
对皇后尚且如此,对皇帝新纳的妃嫔,婧怡更未有过任何关注。
丰阳郡主却对碧瑶的话很感兴趣,反问道:“凌波可是你家王爷贴身的那个小厮”
婧怡微笑:“正是。”
丰阳郡主便问碧瑶:“关于邵妃娘娘,那凌波可还有提过什么”
碧瑶已知那邵妃娘娘必有不妥。心下乱跳不已,无奈自己不过是个神经比麻绳还粗的小丫头,凌波同自己亲近,偶尔说漏一两句嘴,她却也不会往心里去。
因只好讷讷道:“并没再提什么。”
丰阳郡主点头:“想来也是如此,”打发碧瑶,“你去门外守着,我有话与你家主子单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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