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心中其实亦有自己的想法……她和腹中孩儿在此事中不过是一个挑起争端的工具,婧怡大可不必告知事情始末。
便是直接行事,她也无可奈何。
因此,在刘氏看来,婧怡告诉她一切,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单纯地告知她,叫她有所准备罢了。
既如此,她应也是应,不应也是应,又有何区别?
刘氏离开武英王府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脸的魂不守舍。
……
在江临平休妻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际,沈青云过江府探望大姑父江泽,顺便巧遇了江家三姥爷江海。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过后,江三夫人陈锦如屋中就传出话来,庶子和庶子媳妇不过拌了几句嘴,哪里就到了休妻的地步?狠狠训斥庶子,指他宠妾灭妻以致家宅不宁;又解了庶子媳妇的禁足令,好言安抚一回。
接着,就查出江临平屋中某位妾室买通厨房管事,隔几日便给侍画送燕麦薏米粥,又因她暑热汗多,预备了许多酸梅汤。
都是导致宫缩的食物,侍画身子本虚,吃多了这些,才会经常腹痛,乃至出现滑胎之象。
因此,侍画小产究竟因何而起,已不得而知。最终担下罪名的是那向来得宠的妾室,被狠狠打了一通,卖去了青楼。
而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得沉默被动的婧绮,忽然在此时有了动作……她盯死了去回春堂传话的小厮,终是查出他有位远房表姐,正在蒋雪雁屋中伺候。
江府渐渐地,就有了三奶奶面上和善、心肠恶毒的传言。
好容易收拢的人心一朝尽失,本以为能够蒋雪雁喝一壶,不想她天生命好,肚子争气,进门月余就有了身子、
母凭子贵,府中风向一时又是大逆转。
而婧绮在解了禁足令后的第二日,就回娘家去探望久病的母亲。
两个人在屋里关了大半日,婧绮离开后,柳氏便撑着病体去见了陈庭峰。
陈家自那一日起,开始鸡飞狗跳。
先是陈庭峰、陈彦华父子反目,多番争执;再是刘氏晕倒,太医说胎位不正,须卧床静养、诸事勿扰,最终,缠绵病榻多日的王氏走出了正屋,二话不说直奔书房,同丈夫吵了进门二十多年以来最凶的一架。
在此过程中,婧怡的“病”一直没有好,太医嘱咐不能见风,最好卧床静养,因此王氏来请了两回,她都没有回去。
至腊月时,王氏身子已然大好,不仅重新掌管起中馈,为人处事亦苛刻许多,除了对儿子、媳妇依旧和颜悦色、关怀备至,对府中其他人皆冷若冰霜、不假辞色。
碧玉是最知道事情始末的,就叹息着道:“到最后您反而成了恶人,大太太、大姑奶奶也还罢了,如今太太、大舅奶奶只怕都记恨着您,这又是何苦来?”
婧怡闻言,摇头失笑:“我倒是挺享受做恶人的滋味。”
碧玉神色犹豫:“可是,您都是为了太太……”
却被婧怡打断:“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却还在八月头里,抛开陈府一团乱的事情,武英王府这头自有婧怡的小日子要过。
这日,方氏过梧桐院找婧怡说话:“每年中秋,宫中都会请朝臣与外命妇赴宴,咱们府是肯定要在席的;晚上则在家中用团圆宴,赏月吃月饼,年年皆是如此,”望着婧怡,抿嘴一笑,“四弟妹第一年嫁过来,不晓得其中规矩,我特地来说与你听。”
等方氏走后,碧瑶就不高兴起来:“中秋节是您的生辰,年年都过,今年意义又自不同,是您及笄的大日子,”顿了顿,义愤填膺道,“她们竟然没一个记得!”
“她们为什么要记得我的生辰?”
“可是,”碧瑶有些愤懑,“每位小姐都要过及笄礼,您是堂堂的王府少夫人,怎么能够例外呢?”
婧怡苦笑:“这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们才过的节日,我已嫁作人妇,及笄或不及笄,又有什么相干?”
因此将生辰之事搁在了一边,再没去想,只开始为入宫赴宴做准备。
第90章 笄礼
转眼已至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节。
天尚未明,婧怡便被身侧的沈青云叫了起来。
双眼惺忪地望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婧怡嘟哝道:“什么时辰了?”
沈青云坐起半个身子,自床边小几上拿过怀表:“寅时了。”
婧怡抚着昏沉的头,复闭了眼,道:“还早呢,您也再眯一会罢。”
谁知沈青云轻笑一声,又将她拉了起来,道:“不早了,今日入宫赴宴,照规矩是要净身沐浴的,”顿了顿,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吹着气,“快起,我已叫人备了热水。”言语之间极尽暧昧。
婧怡一个激灵,这才算是醒了,心说进宫虽然要紧,昨夜歇前也已沐浴梳洗过,怎么大早上的还要再来一回?
但沈青云既开了口,她也已醒了,就不再多说,自去沐浴,更衣、梳头、上妆、用膳,夫妻俩一道出门。
婧怡上马车时见蒋氏等尚未出现,便问沈青云:“不用等一等母亲她们么?”
沈青云摇头:“无妨,我已和母亲打过招呼,我们先走一步。”
遂一路无话,待进了宫门,沈青云自去前朝大臣们处不提,婧怡则由室监领着径直去了春和宫。
沈贵妃身边的管事姑姑立在春和宫门口,看见他们,上来迎道:“四夫人,娘娘正在更衣,请您随我去偏殿小坐。”
婧怡点头,由她领着去了春和宫东偏殿内小暖阁处。
那姑姑将她送到后就走了,只留她一个人坐着,也不见有小宫女上茶侍奉,四处更是寂静,半点声响也无。
即便如此,婧怡也没有起身或者四处张望,身在内宫,谨言慎行方是上道,现下瞧着四处无人,可暗处不定正有沈贵妃某只眼睛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