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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媚玉堂 九斛珠 2585 字 13天前

景明帝的喜好、两位萧贵妃的行事、相爷萧敬宗的行事、永王的行事性情与手中握着的筹码……所有关乎永王的事,玉嬛前世都牢牢记在心上,此刻回想旧事,很快便有了头绪——

永王能将太子踩下去,夺得帝位,一则是靠着孝顺的姿态,令年老重情的景明帝行事偏颇,再则便是萧家和各处世家的竭力扶持,令景明帝即便想保太子,也有心无力。景明帝身在宫廷,有两位萧贵妃吹枕边风,她目下能做的实在有限。而至于萧家……

玉嬛回思旧事,最终将心思落在一个地方——灵州。

灵州南接京城,北临边塞,是颇为紧要的军事重镇。如今的都督李辅上了年纪,朝廷正物色接班人选。灵州麾下猛将颇多,虽都对李辅恭敬顺从,私心里却各有所向。若她没记错,永王已在那边安插了萧家的人手,只等时机成熟时扶持爪牙,夺得军权。

萧家在握住灵州军权后如虎添翼,朝堂上下更不敢撄其锋芒。

太子虽居嫡长,在东宫也屡有建树,却终被永王步步紧逼,终至被废。

玉嬛前世做永王内应,于其中内情知道的不少,斟酌半天后,便有了主意。

剩下的便是设法逃出永王府,前往灵州。她孤身一人,不便远行,若能得梁靖相助……这念头浮起来,玉嬛稍加斟酌,便猛然顿住。

梁靖……她心里默念着名字,想起旧事,眼底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

永王与太子夺嫡,朝堂上已交锋数个回合,在灵州兵权上都费了不少功夫。前世为那军权,胶着了将近半年时间,而东宫颇为倚赖的梁靖……似乎是在那时辞了东宫的官职,从争斗中抽身出去。

至于抽身的原因,自然是为了武安侯府血脉牵系的亲眷。

再来一回,他会如何选择?

玉嬛猜不出答案。

第46章 第46章

这处院落在永王府的位置颇为偏僻, 玉嬛坐了整个前晌,都没人来打搅。纷繁往事掠过脑海, 她绞着衣袖坐了整个前晌, 最终没敢押注——梁靖固然有孤胆英勇, 却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真将梁家阖府性命都压在他身上, 他会如何选择,玉嬛实在没把握。

毕竟, 太子跟梁靖也有十年的交情, 梁靖为太子尽心做事, 在两边为难时,也曾舍太子而去。相较之下, 她跟梁靖的交情,未必能有太子深厚。

哪怕两人已定了婚期, 那也是为祖辈遗愿,若撇开婚约, 梁靖还会娶她吗?

玉嬛双手扣窗沿,斟酌思量。

将近晌午时, 仆妇端来了饭菜搁在桌上, 果然丰盛细致。

她也不再客气,将肚子填饱后推门而出, 见两位仆妇仍站在廊下, 随口道:“殿下还没回来么?”语气极随意淡然, 目光则漫不经心地瞥向门外, 仿佛盼着永王出现似的。

仆妇对视了一眼,态度倒还算恭敬,“姑娘是有事么?”

“就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顺道消食。”玉嬛走至院中,随便乱瞧。今日天气甚好,没有深冬时节的寒意,阳光洒在身上时,还有点暖洋洋的意思。她转了会儿,见两人都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微微蹙眉,“永王殿下的意思,难道是将我囚禁在这里,不许挪半步?”

清澈的目光投向仆妇,带几分不悦。

这般态度,倒让对方迟疑起来。

永王将她捉到府中,原本就是打算软磨硬泡地收为己用。且王府外围有侍卫值守,不怕太子的部下潜进来救人,便没在院外单独安排侍卫,只叫两位仆妇尽心守着,别叫玉嬛离开,但也不能委屈了她。

今晨因玉嬛态度稍稍和软,还特意嘱咐,若玉嬛有所求,需尽量满足。

两人都已在王府当差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算太差。一个男人对貌美少女格外展露耐心,放着正妻和几房侧妃不宠,踩着点往这院落走,这其中的意味,明眼人都猜得出来。且玉嬛生得貌美娇丽,若真投了永王的意,定会格外受宠。

仆妇迟疑片刻,因永王并没明确说过禁足的话,遂退了半步。

“姑娘刚来府里,对外头怕是不熟悉。既是消食,便由老奴陪着过去,可好?”仆妇斟酌着,态度客气和善,却终不敢放松戒备。

玉嬛莞尔笑道:“好啊。”

……

对于永王的这座府邸,玉嬛格外熟悉。前世她落难后被永王带回京城,便在这院中住了数月。彼时她对永王死心塌地,永王也不设防,玉嬛心绪苦闷时常在府里散心,除了不去永王妃和几位侧妃的院子,别处几乎都去过。

而今故地重游,院外的草木亭台,皆是旧事模样。

玉嬛并没打算光天化日下逃走,便只慢悠悠地散步,将各处的人手地形都牢牢记在心里。待探查完了,便仍回院中待着,晚间永王来探时,便露出更加和软的态度,打消其戒心。

到了晚间,被仆妇伺候着沐浴盥洗,安稳睡下。

仆妇见状更是放心,到得三更人静,便生出偷懒的心思,往厢房里眯会儿。

夜深漏静,万籁俱寂,外头的灯烛早已昏暗,玉嬛躺在榻上,却没有半点睡意。等外头的动静彻底没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穿好珠鞋。她去赏梅时穿的都是精干衣裳,唯有那件披风稍为碍事,便拿细绳捆在腰间,上下瞧了瞧,没什么累赘的,才悄然走向外间。

门果然没锁,只虚掩着。

她悄悄溜出去,外面薄云遮月,夜风寒凉。

院门倒是锁着的,钥匙在仆妇手里。好在仆妇能耐有限,不像前世临死前守她的侍卫般机敏戒备,玉嬛没敢逗留,径直往后面的倒座房走,果然瞧见了那棵临墙的桃树。

借着树杈爬过高墙,踩着墙外山石落地,玉嬛缩在披风里,循着记忆往外走。

永王府占地极广,除了外头的防护,夜间亦有巡逻的侍卫。

玉嬛东躲西藏,也不敢往正门走,一路向北边偏僻处跑,躲在堆杂物的屋子。到五更时分,王府别处尚在沉睡,附近的厨房里却已忙活起来,待仆妇开了门,玉嬛便趁机溜出去。如是两回,顺利溜到外围。

天色渐明,清晨苍白的阳光洒下来时,玉嬛进了一家成衣铺。

她身上没带银钱,但穿戴的首饰却多精致贵重,舍了一只玉镯换套不起眼的长衫披风,再出来时,她已是少年郎的打扮。除了身量稍矮,眉目清秀,瞧着跟上京准备明年春试的举子倒没太大差别。

玉嬛往隔壁馄饨吃了碗馄饨果腹,而后去文房店里买些笔墨。

这一趟逃出永王府,实属侥幸。若非卖乖消了仆妇戒心,若非熟知府中地形拣了,凭她一介女子,绝难逃出王府。这会儿永王必定已得知此事,盛怒之下,必会设法追查——睢园的住处和兄长谢怀远那里都是去不得的,梁靖和怀王府周围若有永王及时布置,她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何况,目下的情形,怀王爷未必肯为她跟永王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