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无疑是明君,从他能维持晁匡帝打下的天下而不至于崩溃这点可以看出,然而他终究不是天下霸主,他骨子里带着柔软的天性,这从他有深爱的女人和将两个孩子的未来划分明确都可以看出。
身为帝王,他应该翻手云,覆手雨,不偏宠谁一方,不重视谁一方,谁也不偏颇,一时捧高一时踩低,他应该让谁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让他们争斗、让他们算计、让他们在泥泞中成长,直至抉择出真正的皇储。
这样选出的皇储,才是这大祁选择的君王。
他首先应该是大祁的皇帝,才是孩子的父亲。
而如果宣德帝做不到这点,太后低眉,突然把所有饲料都扔到瓷碗里,看着瓷碗里的鱼儿迅速疯狂地游来游去,一时散乱,太后娘娘神色慈爱,那么就由她来做好了。
反正,她已经做的不少了。
御林军身先士卒,然而终究寡不敌众,整个大祁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沛京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压抑而沉闷,再看看阴雨三天的穹顶,似是察觉了什么,摇摇头回到卧居之内。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局势已定即将破釜沉舟之时,却有另一支军队从南而至,宛如天明破晓,神来一剑,直.插北军后方。
雨又缠绵着下了一天,北军回击,两军激战数日胜负难分。
局势风云变幻,所有人始料未及,又来一支军队,领军之人竟是长将军青伢,两军分成南北两支,从侧面夹.击而下包围北军。
长离解盔下马,俯地请罪。
一切终是尘埃落定,军队浩浩荡荡,云长风再见长离之时,已是四日之后。
那日兵败,长离在长信殿前跪了整整一宿,言已知错。
那晚风雨交加,长离硬是生生跪了一晚上,二日太医一观,身体已落下病根。
宣德帝最终还是没有硬下心肠,只当长离被人蛊惑,赐死几个一同谋逆的罪臣,一道圣旨让长离远离沛京,前往边疆镇守河山功过相抵,没有奉召不得回京。
而乐川王,宣德帝也只是揉着眉卸了对方将军职位,收回兵权,他依旧是大祁尊贵的王爷。
今日便是长离离京之时,云长风拗不过长央恳求,来送他。
云长风缓缓来迟,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
长离一身白色直裾,他鲜少穿白,今日一身不染尘埃的洁白,看起来如同陌上公子,有那么几分举世无双的味道。
长离见了他,神色竟是有几分喜意的,最后都笼成一个复杂的笑容。
云长风不知道他是演戏还是怎么,神色闪了闪,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脑海中片段似的闪现一些记忆,年少时一起走过的路,夜深时夏风里的低语,聚水阁里玩过的蝈蝈,冬狩时林木山雪中肆意的笑容。
原来他竟也是怀念的。
原来他竟和这个人纠缠了整整近二十年。
长离上前,张开手似乎是想抱抱他,被云长风狠狠推开,一时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