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坐不住了,卢氏现在送上门来,想要趁着东宫无人,更进一步,可他陈昱却没有这样的意思,他想到前世自己的暴毙,眸色转冷,眼中有杀意,他前世那样死了,也没留下正统的继承人,自己的好太子妃会怎么做呢
卢氏这样的家族,会生女儿,却常常从女人的裙带入手,当个妻族尚且勉强,可是若想学着汉朝的窦氏,想要成为权倾朝野的外戚,可不容易。
陈昱正思忖着,高景接了外面小宫人的传信,急匆匆进来,附在陈昱耳边,低语两句。
陈昱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到了时候了。”
第40章 信任
车驾上,许蒙和满娘相对而坐,心情低沉。
满娘道:“阿蒙,我有点怕。”吴小满穿越到这千年之前,成为了满娘,吃了点苦,尝到了饿的滋味,也知道原来麦麸这样的东西她也是能吃下的,可是后来遇到了许蒙祖孙二人,说是做侍女,但她的户籍一直都是良籍,她帮着许氏操持家务,而许蒙和许郄也把她当成家人,若说真正见识到这个时代的残酷,她是没有的,因为一直有人保护她。
许蒙回过神来,将满娘搂在怀中,平时她是个挺爱撒娇的姑娘,可是真的遇见事了,许蒙要比满娘更加坚强,她道:“没事的,阿满,我会保护你,不要怕。”
满娘有些恍惚,继而急声道:“阿蒙,你说我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这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查出来了,我们会怎么样?”
许蒙冷静道:“妙圆已经入土,我们把她埋在郊外,这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满娘摇头,道:“可是她可能牵扯到皇室,你说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许蒙道:“没事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求助太子殿下。”
满娘虽然见识到这时代峥嵘的一面,可是不代表她是个笨蛋,她道:“可是,太子他,真的靠得住么?”
这话将许蒙问倒了,虽然同太子有了那样甜蜜而美好的回忆,可是她扪心自问,还是不敢将这一家人的性命完全托付太子,归根结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对太子有真正的信任。
许蒙觉得有些可悲,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她道:“即便我们不同太子殿下说起此事,我们其实早就已经同殿下休戚与共,生死相关了,说与不说,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呢,事实就是如此啊。”
满娘抬头,悲从中来,道:“阿蒙,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么难过呢?”
身不由己,自然难过。许蒙叹了口气,将满娘搂在怀中,道:“我们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而妙圆已经死了。”
听许蒙这样说,满娘黯然道:“是啊,比起可怜,妙圆才是最可怜的,她好像才十四岁呢。”
“靖宁,你说这是个谥号。”满娘道。
许蒙点头,低声道:“入宫的时候我也曾背过皇室的谱系,这位靖宁公主乃是先高祖之子孝怀太子与荣烈王妃的独女,五岁夭折,追封靖宁。”
孝怀太子乃是魏高祖的长子,在高祖还是魏王的时候英年早逝,追封太子,靖宁公主在历史上也不出名,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没死,满娘道:“她没死,这是为什么呢?”
许蒙道:“这就是个难解之谜了。”
二人面面相觑,在这料峭春风中,只觉得身上慢慢爬上了寒意,她们发抖,然后裹紧了斗篷。
回城路上天色暗下去下起了小雨,春雨贵如油,庄稼人都很高兴,可是这淅沥沥的雨让整个洛阳都笼罩在低沉中。
路上没什么人,车驾一路畅通走到了玄武坊,许蒙和满娘下车,管家将大门打开,许蒙带着满娘正要进门,忽然见到街角处有一架马车停着,很熟悉的装饰,虽低调,却能看出拉车的皆是良驹,而车夫身边坐着的带着兜帽的男子,正是高景。
许蒙心里一紧,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许蒙在许郄耳边说了两句,许郄脸色大变,看向马车,许蒙道:“阿爷,我先去了,阿爷不必忧心。”
虽然这样说着,许郄却还是有些担忧,点点头,看着许蒙往马车那里走,然后爬上了马车。
车内,正是陈昱,他神情中带着疲倦,见了许蒙上车,低声道:“走吧。”
只听外面车夫赶马的声音响起,车驾行走起来。
陈昱见许蒙神色也不好,便牵起了她的手,道:“怎么了,手这样凉。”正如许蒙同满娘说起的,她与太子早就是绑在一起的了,可是现在话说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皇室谜辛叫她知道了,她却摸不透陈昱的态度,真是让人心焦啊。
许蒙摇头,道:“无事。”说完掀开帘子往外看,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陈昱道:“马车停在玄武坊太显眼,不过是找个背人的后巷罢了。”
许蒙想问陈昱出宫是想做什么,可是想到自己上次失言,便将这话吞了进去,陈昱见许蒙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道:“你若是想问,何必吞吞吐吐。”
陈昱目光锐利,许蒙道:“只是不知道殿下为何出宫。”
陈昱叹口气,道:“孤的外祖父,昨夜过世了。”
陈昱话没说完,剩下的许蒙意会,庞呈离世,陈昱身为外孙,自然需要上门,但是陈昱这样背着人出来,可见他也是处境不好,行事这才谨慎了许多,许蒙平日里口舌倒也伶俐,可是现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得低声道:“请殿下节哀。”
陈昱淡淡道:“外祖父身体衰败,孤早就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去得这样快。”
“孤这次出来,顺道来看看你,昨日小彘居然会叫阿娘呢,真是长得快,孤听着口齿也很是清晰。”
许蒙自然想孩子,可是平时也不能表现出来,免得惹许郄忧心,听到陈昱这样说,眼圈红了,道:“多谢殿下。”
陈昱见许蒙这样子,有些无奈,道:“你啊,原本不是这样伤春悲秋的性子,可见是想孩子了。”
许蒙将手上的帕子贴着眼睛吸眼泪,眼皮却还是红红的,听陈昱这样说,破涕为笑,道:“是的,妾想小彘和阿苍了。”
陈昱将许蒙的手握住,道:“再过两个月,陛下应当是要去豹苑,孤也会跟着去,到时候你也来,孤来接你,你可以扮作宫人在孤身边,这样也能见到小彘和阿苍,你觉得怎么样?”
许蒙道:“真的么,太好了。”高兴完许蒙忽然反应过来,道:“殿下……”
见许蒙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陈昱心知她这是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他笑笑道:“无事,不要多想。”
许蒙见陈昱这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可心中还有隐忧,往年魏帝行辕去了豹苑避暑,太子一贯是要留下监国的,更没有带上太子又把太子家眷一并带去的道理,现在司空庞呈已死,三公中其他二人都是明哲保身之人,断不会卷入储位之争,太子在朝中的影响力和势力已经完全被魏帝隔离了。
带上太子的子嗣什么的,简直不敢深想,许蒙浑身发凉,脸色苍白。
陈昱摸了摸许蒙的脸,笑道:“瞧你吓的,可还要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