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眉头不似往常飞扬,现如今是耷拉着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赵羲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什么特别的,是一架多宝阁,上面摞放着金光闪闪的摆件。
她看得晃眼,表情一言难尽,把目光收回来。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卫澧布置的这些土财主似的装修全换了!
卫澧扒拉两口白饭,忽然又叹口气。
赵羲姮是真惊着了,脊背窜起一层白汗,难得愿意从自己碗里分只虾给他吃,“你怎么了?”
卫澧微微垂眸,宛若深闺怨妇,“没事儿。”
他草草将饭吃了,然后精神不济的去床上卧着。
赵羲姮看看饭钵里剩下的饭……
嗯………卫澧今天只吃了平常的一半。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打她认识卫澧qing长以来,他就健壮精神的像个狼崽子,有活力的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的,从未有过这样颓靡的时候。
但人嘛,谁没有个无缘无故烦心的时候呢?
赵羲姮这样一想,也觉得说得通。
她对此表示理解,于是悄悄留给他一个安静空间。
卫澧侧身躺在炕上,听见她脚步悄悄的出去了,忍不住翻了个身,手臂横在头下,眼眶红彤彤的,心酸软一片,委屈到眼泪欲掉不掉。
他揪起被子一角抆抆眼泪,莫名的胡思乱想。
赵羲姮觉得自己可能预估错卫澧这次情绪低落的严重性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四天不但不见好转,甚至愈演愈烈——卫澧一天没吃饭了。
他倚在窗边,托着腮,看着外面金灿灿的落叶,身形悲怆,莫名寂寥。
皮肤苍白,尖削的下巴几乎能戳死人。
他掉秤怎么就能掉的那么快呢?
赵羲姮看着自己依旧有些圆润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
她戳戳卫澧的肩膀,坐在他身侧,“怎么一直不高兴?”
栀栀最近在长牙,也在咿咿呀呀学说话,浑身奶香,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赵羲姮把栀栀放在卫澧怀里,希望他心情好一点儿,“你要是有不高兴的事情,跟我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卫澧摸摸栀栀的小脸,突然绷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赵羲姮!”
“在!”
“栀栀长得不像你。”他死死咬着下唇,眼眶沾上红,然后直直盯着她。
“……”赵羲姮低头瞅了瞅,嗯,不像她。
栀栀更像卫澧,小家伙三个月了,黑头发黑眼睛的,虽然脸上肉嘟嘟,但能看出卫澧的轮廓。
“长相这种事情,不随我就随你嘛。”她觉得很合理。马上就是栀栀的百日宴了,卫澧怎么情绪还越来越坏了呢?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他嘟着嘴,异常悲伤,但在赵羲姮眼里,像个欠揍的熊孩子。
这种东西又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栀栀长得像他不好吗?一看就是他的女儿!
卫澧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暴躁起来,站起来跺脚,气冲冲道,“你才不懂呢!”
赵羲姮懂什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自己吵闹罢了。
他梦里,常常见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漂亮小女孩,才到他膝盖那么高,笑容甜甜的,长得和赵羲姮一模一样,叫他阿耶,问他要抱抱、要糖糖。
栀栀越来越不像赵羲姮,他梦碎了!
赵羲姮知道吗?
她不知道!
他的梦碎了,再也没有像赵羲姮一样的漂亮女儿叫他阿耶了。
栀栀无辜单纯,吮吸上卫澧的手指,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卫澧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栀栀和赵羲姮唯一像的地方,大概就是都有双眼皮了。
可是女儿为什么会像他呢?像谁都好,像赵羲姮,像赵羲姮的父亲,或者像赵羲姮的母亲……
这么多人里,为什么要挑糟糕的父亲呢?
他看着栀栀和自己酷似的脸,腾起一种罪恶感,好像是一种玷污了洁白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