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细细弱弱的婴儿啼哭唤回姜归的神, 一扭头,她看见了裹在洗得发白的旧棉被里的小婴儿,那是原身姜慧的小女儿, 刚刚六个月大。
偌大的江山没了, 多出来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可从来都没养过孩子, 尤其是这种奶娃娃。喜当妈的姜归眼前一黑“系统,你出来”
系统当然是装死啊。
系统能铁石心肠装死, 姜归却不能,她硬着头皮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婴儿,幸好姜慧的身体记忆还在, 姜归轻轻摇晃小家伙,小家伙一边哭一边拱啊拱往胸口钻, 这是想吃奶。
姜归“”她哪有奶, 姜慧也没有, 姜慧营养没跟上, 第三个月上就没奶了,小家伙靠米汤小米糊糊以及姜慧的大姐姜敏送过来的奶粉续命。
姜归抱着小家伙下床,打开柜子找奶粉,只找到一个干干净净的铁罐子。记忆瞬间涌来,奶粉早在三天前就吃完,最后一点拿水灌进进去来来回回冲刷了两遍, 刷得干干净净。这年月,一袋鸿雁奶粉要两块五, 而南桥沟一个村民一个工分才两分八厘,一个男人一天下来大概能拿七八个工分,也就是说一天差不多赚两毛钱, 这么一袋奶粉需要一个壮劳力半个月的劳动,关键是有了钱还未必有奶粉票,农村人想买都买不到。
这袋奶粉是姜敏送来的,姜敏嫁的很好,又心疼外甥女。可姜敏不知道,前脚她刚走,后脚陈金花这个不要脸的进来,倒了一小半出来,然后拿走了剩下的大半袋奶粉,给她的宝贝老闺女补充营养。
要丫丫是个男孩儿,大概还能分到一半,就像当年生牛蛋儿那会儿,姜慧娘家送来的好东西,陈金花看在孙子的份上会留下一半。可丫丫是个女孩儿,在陈金花眼里,除了她的宝贝闺女是人,其他女人都是赔钱货,养着就是浪费粮食。
双标的理直气壮,但凡这章家的好东西,陈金花都要求紧着章思甜来,哪怕是刚出生的小丫丫也得让着章思甜。谁让章思甜是章家的团宠,不只章老太爱如珍宝,章家三个儿子都把这小妹妹当成宝贝肉,看得比自己的儿子女儿还重要。
“妈,妹妹是不是饿了”狗蛋儿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虑,他担忧地望着哭声微弱的妹妹。
“小姑姑吃蛋”牛蛋儿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那是外婆拿来的。”
是的,就是这么奇葩,鸡蛋是姜母拿来给女儿外孙们补身体的,可被陈金凤保管着,姜慧的女儿小丫丫天能吃到一个,而章思甜每天都能吃一个。陈金凤宠自己的女儿是她的事情,可吸别人的血养自己的女儿,姜归目光掠过面黄肌瘦衣裤鞋子破破烂烂的三个孩子,对比养得白白胖胖穿得体体面面的章思甜,冷笑从齿缝里蹦出来。
陈金凤高龄生女后,就不再上工,而是在家带孩子,美名其曰替儿子儿媳照顾孙子孙女,可她真正用心照顾的只有章思甜,几个大孩子得帮着她干家务带弟弟妹妹。章思甜吃的用的都是哥哥嫂子挣回来的,养得她白白胖胖,她侄子侄女们却个个皮包骨头。
姜慧当然心里不平衡,可她的丈夫章二河是个妈宝男扶妹魔,张嘴就是我妈养大我们三兄弟不容易,甜宝儿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太可怜了,我们做哥哥嫂嫂应该多心疼心疼她
早些年姜慧反抗过,她可以疼小姑子,但是做不到先小姑子后自己的孩子,可所有的反抗换来的是陈金凤的谩骂丈夫的冷漠甚至是拳头,慢慢的,姜慧不再反抗。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家里过得好一点,她学着宠爱章思甜。
“哇哇哇”怀里的小丫丫咧着嘴哭,哭声却细细弱弱的,吃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哭。一天下来就喝了点米汤,大米粒都没吃到几十颗,熬米汤的那些米都进了章思甜的嘴,姑姑吃米侄女喝汤,别人吃红薯粗粮。姜归太阳穴跳了跳,全家居然还都习以为常。
“哭什么呢,别哭了,甜宝儿要睡觉了,”陈金凤抱着章思甜走进门,瞪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哪来这么多猫尿。”
“肚子饿了当然会哭。”姜归声音发凉,“我姐送来的奶粉还我。”
陈金凤呆了呆,显然没想到二儿媳敢这么跟她说话,勃然大怒“反了天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解放快三十年了,你还当是旧社会,当婆婆的就是老祖宗。”
“反了反了”陈金凤怒不可遏,举着手冲过去就要打。姜归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推,陈金凤抱着章思甜摔倒在床上。
“哇。”章思甜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哭得陈金凤心肝肺都疼起来,“甜宝儿不哭,是不是哪里摔疼了,妈看看。”
章思甜嚎啕大哭,奶声奶气控诉“二嫂推妈妈,二嫂坏”
陈金凤搂着女儿怒视姜归“反了反了,老二啊,你看你一不在家,你媳妇儿就要打死我们娘儿俩。老头子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陈金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以往她这么一哭,不顺着她心意来的姜慧或者四媳妇薛芳草少不得要被章二河或者章四海痛揍一顿。对章二河和章四海而言,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娘妹子大。
姜慧会眼睁睁由着陈金凤拿走鸡蛋奶粉,就是因为但凡自己说一个不字,陈金凤就会卖惨,然后心疼老娘幺妹的章二河就会把姜慧教训的很惨,久而久之,姜慧哪里敢反对。
陈金凤唱歌似的哭声很快就把左邻右舍吸引过来,有了捧场的观众,陈金凤哭得更加伤心欲绝,被她抱在怀里的章思甜也哭,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布满晶莹的泪水,别提多楚楚可怜了。
陈金凤在家里偏心跋扈,在村里口碑还是可以的,再看孤儿寡母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姜归抱着小丫丫,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哭累了,小丫丫含着手指头不再哭,狗蛋儿牛蛋儿两兄弟一左一右站在姜归身侧,宛如左右护法。
这一对比,赶来的章大伯娘就说了,“二河家的,你娘她不容易,你赶紧向你娘赔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