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仪的表姐,便只有岑锦一人。
她不提,林锦仪倒并未细想周姨娘之前的那番话。此时再回忆起来,周姨娘那句‘这庵堂里住着那么个嫁过人的,都想着去攀镇南王府’, 确实是别有深意。林锦仪立刻想到了因为触怒了元学士,所以被送到庵堂里来禁足的元问心。原来, 她竟也在月半庵么!
听周姨娘话里的意思,想来她是在庵堂里听了什么流言蜚语,故而心思更加活泛了。
连萧潜都扯出来了, 难不成周姨娘也想让林芳仪去做萧潜的继室?
若被苏氏知道周姨娘敢动这样的心思,怕是她后半辈子都要交代在庵堂里了。
林锦仪心思百转千回, 面上也不便表现出什么,道:“妹妹有分寸的, 姐姐别担心这个了。一会儿咱们就该见到王公子了。”
到底一会儿才是重头戏, 林芳仪也不敢怠慢, 先将周姨娘的事放到一边, 打起了精神。
月半庵和皇觉寺在两个山坡上,相隔倒是不远。两个地方有路可通,路上还有供人歇脚的亭子。两家说好碰头的地方便是那里。
林锦仪陪着林芳仪到了亭子,让侍卫先把附近把守起来。
而后便是等着王公子来了。
林芳仪不住地绞着自己的帕子,一方帕子都被绞得不成样子。
林锦仪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只能陪着她说说话,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
皇觉寺禅房里,萧潜和方丈相对而坐,两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正在手谈。
近些年,萧潜为丰庆帝办的事越来越多,手上沾染的血腥也越来越多,他便时不时来和方丈下下棋,说说话,求个心里的安定。
方丈和萧潜也有许多年的交情了,一盘棋没下完,方丈便笑道:“萧施主今日的棋路大开大合,心境倒是比从前开阔了不少。”尤其是跟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萧潜简直判若两人。
萧潜淡淡一笑,道:“失过的东西找回了,因而心境起了些变化,让方丈见笑了。”
说着话,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王潼在外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萧潜放了棋子,站起身开了门。
王潼道:“咱们在山下安排的人,见着了王爷的一个故人。”
萧潜面不改色,“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京中来上香的人自然众多。难不成碰见个相熟的,本王都要上去招呼一番?”
“王爷说的是,”王潼应道。他虽然也知道这点小事不必事事禀报,但是他跟了萧潜这么久,将他最近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前头又得了他的吩咐,要注意忠勇侯府的动向。他总觉得那人在王爷心中应该是不大一样的。
“来人是谁?”既然出来了,萧潜便顺便问了一句。
王潼道:“是忠勇侯府的二姑娘,现已到了月半庵和黄觉寺中间的亭子里,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
萧潜眯了眯眼,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何不早上报?”说罢也不等他回头,萧潜已经回到禅房和方丈告辞。
王潼的额头忍不住冒了细汗。他是越发不明白他家王爷了,明明刚才还说这点小事不值当禀报,呵斥了自己两句,怎么眼下……
萧潜出了皇觉寺,才发现这日寺外人山人海,香客摩肩接踵,下山的路都被堵了起来。不少人都被滞留在了门口。
他对王潼使了个眼神,王潼便心领神会带着一众侍卫前去开路。
侍卫都有武艺在身,萧潜又一看就知道身份非比寻常,百姓倒也不敢放肆,纷纷退让开来。
一番疏通后,下山的路终于被重新打通。
萧潜正准备下山,王潼提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书生到了他的眼前,说是这书生方才被挤在人群中,险些糟了踩踏,被他顺手救起来的。
萧潜定睛一看,这书生倒是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那书生朝着萧潜作揖行礼,道:“学生王若愚见过王爷。”却是个认识萧潜的。
萧潜淡淡地点了点头,将京城中有来往的文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王翰林的儿子。从前在场面上见过几次。
“你要下山?”萧潜开门见山地问。
王若愚点了点头,面上略为赧然地道:“书生有要事,却被人潮堵在了这里,也和一干小厮走散了。”
“那你跟上吧。”萧潜道。说罢也不理他,径自走了。王若愚赶紧快步跟上。
下山的路和去往林锦仪所在的亭子是同一条,但半路上确实岔开的。
萧潜走上了岔路,发现王若愚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他看了王若愚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王若愚便解释道:“学生也是要前往黄觉寺和月半庵中间的凉亭,和王爷是一路的。”可并不是为了攀关系而故意跟着的。
萧潜眼神一闪,面色也冷了下来。那个林锦仪所在的凉亭?很好,她居然选在这里私会外男么?
王若愚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觉得面前的萧潜看自己的眼神冷得跟刀子似的,心下不由忐忑起来。
萧潜不发一言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去。他倒要看看,她能当着自己的面,和这王姓书生做出些什么来?!
***
林锦仪陪着林芳仪在凉亭里等了快半个时辰,都没能等到人来。
林芳仪愁眉深锁,忐忑地看着林锦仪问:“王公子是不是不来了?他是不是……”是不是瞧不上她了?
林锦仪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姐姐莫要多想,或许是寺庙人都多,又或是半路上出了些岔子,耽搁了功夫。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再等等便是。”他们的婚事两家大人都说好了,就差下定了,王公子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缺席。
正在这时,守着路口的侍卫快步过来禀报道:“两位姑娘,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