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 才看清里面的格局。
刚入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既是厨房又是饭厅的“堂屋”,背后拉了个干草编的垂帘, 而后就是木板隔开的左右两间。
没有门, 也谈不上窗,进来就感觉整个视觉都昏暗下来,只有进门的旁边有个狭窄的窗户口以作采光及通风。
“堂屋”靠墙的位置有个木板搭的“桌”, 靠墙, 放着简单的盐罐子油罐子以及几个粗瓷碗。有铝饭盒在旁边码放着, 看来碗是用来装菜成汤的,吃饭都各用各的饭盒筷子。
挨着“桌”的就是用来做饭烧水的铁皮炉子, 烧煤炭或干柴, 当然, 这一片荒凉得还需要他们这些分散在各个戈壁滩上的小分队努力种树, 一般还真不好找到柴火拿来烧火。
倒没想到炉子还放在屋里,那刚才他们在外面靠菜地那边的房屋侧后方看见的小炉子是谁在用看着也不像是长期未用的。
又想到一开始老知青明明说的是六个人, 从祖光全到胡丽丽,说了一圈也没提到第六个人,楼岚心里有了数,看来这里面还有些说法。
大通铺又没有窗没有门的,谈不上位置好不好, 楼岚跟钟援朝跟着彭五湖进到里间,随便找了个靠近入口处的空位就把随身带来的铺盖卷给放在了那里。
之前闷声不吭直接进来的李海洋已经安静地侧躺在了最里面靠墙的铺位上, 听见楼岚他们进来也没动弹一下。要不是那里能看见人体的起伏凸起,真要让人以为那里空无一人。
洗脸的祖光全很快也进来了, 很热情地问楼岚钟援朝要不要帮忙铺床。
男人的床铺有什么好铺的,不过是个铺盖卷从头到尾一推开, 一半垫在下面当褥子,一半裹在上面当被盖。
讲究点的还能有个枕头,像楼岚。
不讲究的,随便把装换洗衣服的包袱往头的位置一塞,就能当枕头使了,比如钟援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续猫了一个冬,大通铺上的三个老知青被褥子都有些暗沉发硬,钟援朝的还行,干干净净的,看着也还算暄软,可也打了不少的补丁,特别是靠里面的那一面。
与另外四人的一同往大通铺上一放一比,楼岚铺开的被子就很显眼突出了。完全崭新没有补丁不说,颜色也是少见的浅蓝色格子纹路,这种布就算是拿来打衣裳也是很体面的,哪会用来做被子啊,简直就是浪费。
再看绵软松散的厚度,好家伙,肯定是去年秋刚下的新棉花打出来的。
支边家里居然都舍得给他准备这样的好物,其他几人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大概明白楼岚家里条件应该属于不错的那种程度了。
祖光全看得满脸羡慕,借着帮忙的由头坐在边上对着棉被又摸又搓的,还往自己脸上蹭。
楼岚看得眉头直跳――对方用水洗了脸可没擦,所以这是在用他的被子擦脸
“咳,我已经铺好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不知道你们平时的一日三餐是怎么安排的”楼岚直接伸手将祖光全扯着的被子边儿抢救回来。
看对方那架势,一身灰尘,似乎恨不得钻进他被窝里体验一番,楼岚干脆又重新把被子叠了起来,靠墙放好。
墙是黄泥的,为了防止掉土疙瘩,上面贴了一层一层的报纸。
不过上面经年累月的,也不知被多少人糊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斑斑驳驳,楼岚想着有机会找点报纸来重新糊一下。
彭五湖在自己铺位边换衣服梳头发,闻言回答“我们三个大男人也不会做啥,都是胡丽丽同志她们两个轮流做。对了,你们是不是领了补贴大米最好别吃,回头去找附近的哈萨克同胞换些能管饱的口粮。”
正在可惜不能整个压上去滚进去感受新棉花暄软的祖光全一听补贴,眼睛一亮,笑着不以为然“那点补贴本来就是组织上给咱们补身体的,换成管饱的口粮叫啥事儿对了楼岚同志,你们领了多少钱也不知道跟咱们当初领的是不是一样的数目。”
还没认识够一个小时就开始打听别人钱包里的钱了,楼岚权当没听见,问彭五湖怎么换。
彭五湖说要找个空骑马过去,“如果天气好,骑马几个小时就能到。”
他们这里说是红星坡知青点,其实就是个小分点,之前一直说这个知青点要归入到某某连屯耕队去,日后吃喝用都由连队上分配。
可说来说去,说了也有不少日子了,始终都没见个影儿。
原本只有他们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随时都可能进地质勘探队,只有五个人的小分点,精简掉的希望倒是挺大的。
可没想到忽然又分来四个知青,所谓的精简肯定是泡汤了。
别说熬了八个年头的老大哥李海洋了,就算是比较看得开的彭五湖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知青点的供给是按时按人分配,一年两次,开春化雪时一次,秋末即将入冬时一次。
每个人的定量肯定是不够敞开肚皮吃一年的,所以需要知青们自己想办法填肚皮。
“现在正是吃野菜的好时候,其实熬过了冬天大雪封路的时候,戈壁滩上还是挺好糊弄肚皮的。”彭五湖如此安慰新来的小同志。
饶是如此,刚离开家乡磕磕绊绊独立的钟援朝去叫了周红菊汤兰芳,碰头商量了一下,问楼岚意见,最后还是拍板决定把领到的两斤大米五斤面粉拿出来换其他饱腹的口粮。
面粉里四个人凑出一部分,今晚上就拿来擀面条让大家好好吃一顿细粮,算是融入到老知青的团体中。
原本之前商量好要分一些面粉给王大爷算作谢礼,王大爷却死活不肯收。没办法,四个人就一人给了一点自己带来的还没吃光的小零食。